第三十八卷 第四章 龙炫归天

“噗哧!”鲜血飞溅,粘了蓝染惣右介满头满脸,但他定睛一看,瞧见的却不是真宫寺美奈,而是拦在真宫寺美奈面前的真宫寺龙炫——他虽身受重伤,但目力、灵觉尚在,蓝染惣右介甫一运气立时生出感应,不知从哪用来一股力气纵声而出,替女儿捱下了这致命一击。
“你……你为她挡招,你……你不要命了!?”蓝染惣右介轰然倒地,双目满是难以置信、惊骇欲绝的神色。
“是的,我不要命了,因为我是他爹!”真宫寺龙炫“哇”的再次吐血,扑倒在女儿怀中。
“啪——”蓝染惣右介脑袋一侧,当场生死。
“龙炫!”“宗主!”花事君、任逍遥……所有能动的人一起冲了过来。
任逍遥一眼看出真宫寺龙炫生机将绝,性命垂危,强忍着热泪,来到他身旁跪下,抓起他双手,送出先天无上罡气,只盼多续得他一刻性命。
“美奈……”真宫寺龙炫眼帘颤动,终睁开眼睛,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你……你没给伤着吧!”
“没有……呜……”真宫寺美奈话音一哽,嚎啕大哭,周围众人亦默默垂泪。
苏涵碧、卯之花烈挤了过来,探手为真宫寺龙炫把脉,片刻后均神情一黯,摇头无言——若不挡蓝染惣右介这掌,他当可凭着几十年的修为保住性命,如今却是武驡皆毁、内外交攻,纵是大罗金仙亦束手无策。
“别哭啊,美奈,你是忍者,不能哭得。”真宫寺龙炫不知是否受先天无上罡气的影响,双目袖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安慰过女儿后,反手抓紧花事君一双柔荑,歉然道,“事君,对不起,我……我没有机会陪你回中原了。”
“不,我不回去,我要一直呆在这里,一直陪着你。”花事君泪水涟涟的呜咽着,身旁的易天寒、付龙渊无不惨然,他俩狠了真宫寺龙炫三十年,半个时辰前才知是误会一场,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要天人永诀。
“任……任教主……”真宫寺龙炫的目光投向任逍遥,“不,或许我应该……应该叫你声贤婿,今此一役,北辰一刀流暴露……暴露出太多不足,需要有个人来……来完善和补全,事君她是女子、山本年已老迈、冬狮郎经验尚浅,拜托……拜托你带我执掌北辰一刀流,等到一切安定后再回中原,好么?”
“我……不,我是宋人,怎能……”
“别推辞,就是你!只有你才能为北辰一刀流保住今天的地位,只有你才能维系忍术界的和平。”真宫寺龙炫声音忽然拔高道,“护宫十三番各番队队长、副队长、还有队员听到没有,北辰一刀流下任……下任宗主是任逍遥!”
“听到了!”北辰一刀流数千弟子齐齐跪倒。
“宗主放心,逍遥……逍遥定竭尽所能,不负您德重托。”任逍遥晓得他回光反照,心如刀割,全身抽搐,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太子殿下……”真宫寺龙炫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瞧向哭成泪人的三皇子惟光,露出最后一丝笑意,柔声道:“答应叔叔,登基后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天皇,不要让扶桑的百姓受到一点委屈。”
“嗯、嗯!”三皇子连连点头。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真宫寺龙炫含笑望向天际,词曲终了,喉头“咕”的一声,就此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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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生,普照大地。
任逍遥内着锦袍,外穿和服,屹立在虚夜宫最高的建筑——天守阁顶层,极目远眺,俯瞰大地。
但见虚夜宫奇峰林立,险岭嵯峨,如经斧削,层岩叠石上翠色浓重,山路弯弯,两旁枫林高低掩映、疏密相间、红影闪动、尽显万种风情,如霞如锦的红叶,与柏树交相辉映,更显得五彩缤纷,让人不得不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脚步声起,两人走上楼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男子,一袭月牙白的汉服,身材娇小玲珑,浓黑如墨的头发只用一枝白玉簪挽住,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面如冠玉、眼似流泉,高挺的瑶鼻如羊脂白玉一般,微微上翘的唇角,似乎总是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经意间就可以流露出一种醉人的妖艳,肌肤晶莹粉腻,比那雨花石还要剔透几分——男人生得这般美貌,可真不知要迷死多少大姑娘了。
堕后稍许的自然是位姑娘,玄衣、玄裤,纤腰一束。
衣袂款摆,乌亮的长发分成两束垂及翘臀,脸蛋象剥了壳的蛋清一般光滑,肤白如雪、眸如点漆,整个人雪雕玉琢、素净纤巧之极。
带言说女要俏,一身孝,想不到她一身黑衣,竟给人一眼难忘的惊人之美,宽松的和服竟掩不住那跌宕起伏的腰臀曲线,体态曼妙绝伦。
“秀秀,你学什么不好,非学你芸姐女扮男装。”
“咦,大哥哥,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瞧着背对自己的任逍遥,林毓秀掩不住的现出讶异之色。虽然早和任逍遥有了夫妻之实,林毓秀仍像当初结识他时一样,一口一个大哥哥,任逍遥最喜她在床弟时那种怯生生、娇乏乏,却又期盼爱怜的不带任何矫揉造作的所求之态,乐得听到这个称呼。
“呵呵,你忘了我有第六感。”任逍遥洒然转身。
“唬人哩,你的‘直觉’再厉害,也辨不出秀秀穿的是什么衣衫吧,定是我和美奈姐姐走来天守阁时被你看见了。”林毓秀皱起娇悄可爱的小瑶鼻,娇嗔道。
“我靠的不光是‘直觉’,还有听觉。”任逍遥笑着解释道,“单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来的是你和美奈,而你们一到顶层,就踏入了我布置的真气罩网中,一举一动都清晰的印刻我的脑海中,男子汉服、女子汉服、男子和服、女子和服行走时衣袂摆动的声音各有不同,第六感‘直觉’查探的就是这些常人决不会注意的细枝末节。战斗中对方的移动速度一快,视觉就未必靠的住,刻意制造点什么噪音,听觉也就废了,只有第六感‘直觉’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无论何时都能发挥它的探敌、知敌、查敌的莫大功效。”
“哦,这么说大哥哥的武功又进一层啦。”林毓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倒未必,以宗主的修为……”真宫寺美奈说到一半,发觉任逍遥似笑非笑的凝注自己,俏脸顿时飞上两朵红云,不同的女孩儿有不同的风情,就如百花绽放,各有各地妍态香姿。真宫寺美奈虽非任逍遥诸多娇妻中最倾国倾城、独一无二的美女,但她身上那种独特的异国风情却是旁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的,哪怕往那儿款款一坐,带来的就是截然不同的观感享受。
“这里就我们仨,不用‘宗主’‘宗主’的叫。”
“以逍遥现今的修为……“真宫寺美奈俏皮地横了他一眼,眸子里羞中有爱,柔柔轻轻的改口道,“当今之世怕没有人的动作能快过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幻音能够混淆他的判断,所以就武功而言,‘直觉’对修为的提升并没有太大助益。”
“啊,那大哥哥还成天修炼,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想到这些日子来任逍遥除了处理北辰一刀流的失误就是在练那什么“直觉”,夜里来她房间欢好次数少之又少,林毓秀不由得翘起小嘴儿,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
“光明正大的较量自然功用有限,但……”真宫寺美奈故意卖了个关子,等林毓秀露出渴求神情,眼巴巴的望着她时,才嫣然笑道,“但我们忍者使用的幻术和你中原及四夷各国许多邪派高手的绝招都是建立在混淆五感,扰乱视听的基础上,逍遥把‘直觉’练好,等若从今往后对这些武功完全免疫。如今七大派聚会召开在即,当然要毫不吝啬的把时间花在上头,力争在比武前完全掌握。”
“对了,距大会召开只剩五天,六大派宗主都到奈良了么。”
“还没有,倒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来了不少,数目是以往这时候的五倍,而且还以每天百多人的数不断增长,照这势头发展下去,估计大会当日涌来虚夜宫观看的人众不会比爹爹寿辰时少。”说到“爹爹”,真宫寺美奈不由眼眶一红。
那日真宫寺龙炫将北辰一刀流托付给任逍遥便溘然长逝,甚至没来及和她这做女儿的说上半句话,扶桑武林的又一神话就此终结,北辰一刀流弟子自不待言,全场凡受过真宫寺龙炫恩惠的各派人众、慕他高风亮节的朝中重臣……当然还有太子惟光,莫不哀恸悲泣,诺大的宗近广场霎时哭声一片。
戾太子桐瑚已废、蓝染惣右介已死,如何处置他们的爪牙成了迫在眉睫、必须当场的解决的问题,北辰一刀流上下哀宗主身死,坚持除惟光太子亲口赦免的服部弥太郎、松野政宗等七名高手外,其余铁了心跟随戾太子桐瑚的死党、爪牙包括伊贺谷、甲贺谷户隐忍者流、羽黑忍者流、北陆国人众、关东国人众诸势力及各邪道流派的首脑级人物一并铲除
任逍遥力排众议,坚持只惩藤原道隆、久保功介、市丸银、东仙要、吉弘统幸四大首恶,要知这次的事件牵连太大,如果真要追究,怕是忍术界一半的流派都难逃覆亡之祸,甚至连北辰一刀流都不知被蓝染惣右介安插了多少亲信内应。
昔日绝杀派人假扮龙吟啸下令彻查教众“谋反”之事,弄得天极教内外个个胆丧、人人自危,若非即使救出龙吟啸,撤消对教中元老的一切指控,重新鼓舞起教众的士气和信心,怕是天极教已亡、巽风城也早已落在了辽人手中。
前车之鉴呐,戾桐瑚太子虽已被废,皇室内部仍不知存有多少隐忧,作为支持惟光太子的最大势力忍术界,最需要的就是安定和团结。
坏人是杀不尽的,而人心却可以收服。
惟光太子绝对聪明,任逍遥话一出口,立即接茬,以太子的身份勒令各派不得以今日之事为借口相互寻隙私斗,违者严惩不怠。他没有明说放过这些人,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今天要都斩尽杀绝,日后怎么寻仇?
天皇不能理事,则由太子执政,这是扶桑千百年来的规矩,别看惟光太子年纪还小,却已是国家的实际统治者。北辰一刀流本就属于他的嫡系势力,真宫寺龙炫为保他登基命都丢了,他的意思当然没有谁敢违背,而站在北辰一刀流这边的各大流派更加不会蠢到去挑战“皇命”。
最重要的是惟光太子没有直说“饶过反‘北辰一刀流联盟’”,所以最大的好人成了任逍遥。
在场的五六千人众全都认为是任逍遥仗义援手他们才有活路(任逍遥不生擒桐瑚、击败蓝染惣右介,则北辰一刀流的支持者全部完蛋,任逍遥不出来说话,则‘北辰一刀流联盟’的成员通通得死),无不对他感恩戴德。
任逍遥是仁慈的,对于必杀的藤原道隆、久保功介、市丸银等,不是就地斩杀而是让他们切腹自裁,保住身为忍者、身为武士的最终荣誉。
任逍遥也是狠辣的,吉弘统幸老奸巨猾,见今次事败想要逃跑,他一个纵身追了过去,出手就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冰魄玄霜剑激荡出的电芒非但把这十恶不赦的老魔头斩为两段,连安纲殿的琉璃穹顶都给削下来一块。
看到这一幕,全长高手无不骇然,谁还敢认为遭此大难的北辰一刀流没有统御七大派、统御忍术界、统御扶桑武林的势力。
两日后,真宫寺龙炫的葬礼,任逍遥正式接任北辰一刀流宗主,他没有进行所谓的大清洗、大改革,只是把各番队队长进行互调,蓝染惣右介、市丸银、东仙要死后遗留的空缺由副队长直接顶替,此外还提拔了一大批年轻有为的新人,分布到各重要岗位——天极教十万教众他尚统御自如,何况是数千忍者。
内部既已稳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两个月后七大派总掌门的争夺。
为了不辜负真宫寺龙炫临终前的重托,任逍遥除了处理派中事务,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修练武功上,不光是要掌握“直觉”的运用,熟练“身无彩凤双飞翼”的招式,他还在和武藤兰、桐瑚等诸多高手的较量中发线了许多自身的疏漏和不足,要在比武到来前把它们一一完善,耗费的不光是大量时间、精力,甚至连和众娇妻温存的次数都要小心掌握,以免纵欲过渡殃及修业。
“人多就人多吧,反正虚夜宫地方大。”任逍遥双手一摊,失笑道,“这回啊不用派十三番队下山驻守,就是再来多些我们也能招呼。”
“是哩,我听夜一姐姐说以前七大派聚会只有彼此亲近几个流派会来观礼,这回一拥而至,定是想瞻仰大哥哥在比武场上的雄风。”林毓秀甜甜浅笑,雪白粉嫩的俏脸蛋儿洋溢着欢乐和喜悦,当然还有对任逍遥的绵绵爱意。
“平定戾太子的叛乱,雾隐示现流和枥木松本流出力良多。”真宫寺美奈柔声建议道,“若你当上总掌门,是不是……是不是考虑把他们也纳入七大派中。”
“这个嘛……”任逍遥沉吟片刻,笑而不答。
“你看,杏奈和冬狮郎一天天如胶似漆,若非爹爹丧期未过早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加入七大派是她母亲和雾隐示现流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次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见任逍遥还不点头,真宫寺美奈继续劝道,“枥木松本流的弟子虽然不多,青木宗主的的修为却是人所共知,加上他还救过你的命……”
“别躲了,上来!”任逍遥忽地截断道。
真宫寺美奈、林毓秀愕然回头,却哪看到什么人影。
“行啦,四楼玄关左首冬狮郎,三楼扶梯旁小杏奈,都给我乖乖现身,听了这许久还不知足吗?”
脚步声响,嫩脸通红的日番谷冬狮郎讪讪走上顶层,苦着个脸哀求道:“宗主,我……不关杏奈的事,是我……是我逼她来的。”
“小杏奈呢?”任逍遥不蕴不恼,和言问道。
话尤未落,三楼传来“咯”“咯”两声,应该是窗户开启的响动,接着一道黑影飞速纵出,掠进了一旁的林子里。
“别跑呀,杏奈妹妹,大哥哥又不会处罚你,快回来。”林毓秀娇声唤道。任逍遥忙、日番谷冬狮郎也忙,两个童真未泯的小姑娘玩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跑?小杏奈的情郎在我这里,她哪舍得跑呀。”任逍遥扶轻笑道,“不过使用胧影之术弄出个假身想骗过我们,然后溜来顶楼偷听,好知道我要怎么处罚冬狮郎,是不是啊,耳朵贴在门板上的那位。”
“你……你怎么连这……连这都知道!?”门帘后响起个如银瓶乍破般惊异的声音,随后帘子一掀,满脸惊异的高良杏奈出现在众人跟前。
她没穿和服,而是一袭执行任务时的紧身衣,匝着窄薄而又不失肉感地小腰板儿,缠出非常动人的纤细曲线,胸口一对初初发育的娇柔乳线,似乎差可盈握,体态轻盈,肌肤如雪,明媚的晨曦,映着她白嫩的手掌,透明得微显酥红,彷佛新鲜的杏脯一般诱人,双唇更剔透如新剥的荔肉一般,只浅浅地带着红润,叫人见了恨不得一口吞下去,难怪能让日番谷冬狮郎为她动心。
她走出阁顶,本来想对林毓秀扮个鬼脸,可一瞧见任逍遥,晶亮的眸子瞪的老大,女儿家嬉戏谑闹的表情一扫而空,瞧那架势大有转身便逃的意思。
“当然第六感咯,整个五楼被我以真力布下气网,你一踏进去我就知道了。再说你的‘胧影之术’火候不够,别说是我就是美奈都能一眼看破。”任逍遥的话和颜悦色,没有丝毫着恼的意思,“冬狮郎的遁术十分了得,我本不知他躲在四楼,只是美奈提起雾隐示现流加入七大派的事情时你的呼吸突然重了些,他怕你被发现,用传音之术暗里提醒,结果自己也暴露了行踪。”
“好了,好了啦,谁都知道你武功高,不用再吹了吧。”高良杏奈撅起小嘴,宜喜宜嗔的表情格外引人,“说,你倒底肯不肯把我们雾隐示现流纳入七大派。”
“杏奈,怎么这样和宗主……”日番谷冬狮郎本想责备高良杏奈几句,被她抬眼一瞥,登时吓得把话咽回了肚里。
任逍遥、真宫寺美奈相视一笑,都说成亲前的男人最容易被准老婆欺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什么忍术界赫赫有名的少年高手、什么护宫十三番最年轻的番队队长,什么不近女色的木鱼脑袋,还不是给心上人一瞪就发噱。
“喂,不要笑,我在问你话啦,快回答!”高良杏奈轻跺小蛮足,嗔怒道。
“行,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雾隐示现流也好、枥木松本流也罢,通通别想加入七大派。”
“你……好、好啊……”高良杏奈怔在那儿,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带得衣袖也簌簌起来,皓腕上贴的纯金花菱随着掌背的起伏发出一道道灿烂的流光,眼中一股股水雾却迅速地氤氲起来,盯了任逍遥良久,忽然点着头惨然笑道:“好,好,原来你任逍遥竞是这样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小人!枉我娘亲领着全派弟子不遗余力的支持你们,你却连这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从袖中摸出一叠纸笺,缓缓伸到任逍遥面前,五指张开,那叠纸笺凄然滑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在黑曜林种阵亡的本派精英忍者的名单!为了在确保你和真宫寺姐姐等一行安全回到奈良,娘亲让佐兵卫叔叔领着大批弟子暗中保护你们,岂料途中遭遇忍光流和松田流的伏击,七十八人中除了我无一生还!回栖月谷前她留给我这份名单,让我拜托冬狮郎寻找他们的遗骨好生安葬,可是……”
高良杏奈越说越伤心,两行清泪沿着她滑如凝脂地脸颊一滴滴落下,滴滴嗒嗒打在纸上,顿时濡湿了墨迹:“可是我带着十番队的弟子找了一个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不是中了机关陷阱尸骨无存,就是……就是被饿狼叼走……”
“杏奈,对不起……”真宫寺美奈嗓音一哽。
“呜……呜……大哥哥,你就答应……呜……把雾隐示现流纳入……纳入七大派吧。”林毓秀忍不住哭了,哭得很伤心,整个天守阁洋溢着一种悲恸的气氛。
“不光是雾隐示现流、枥木松本流……飞天御剑流、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御庭番通通要从七大派中剔除。”任逍遥“哗啦”一拂袖袍,虎目闪动着深邃莫测的芒光。
真宫寺美奈、日番谷冬狮郎全都傻了,宗主……宗主这是作甚么,是要独占七大派,把一切权力握在手中,还是……
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震惊。
“当然,还有我们北辰一刀流。”
“什么?我们也退出!”真宫寺美奈、日番谷冬狮齐声惊道。
“对,五天后的比试若我胜出,七大派这个称呼将从此消失。”任逍遥说话的声音不大,震撼力却是十足十。
“你……你要解散七大派!”真宫寺美奈终于听明白任逍遥的意思。
“没错。”
“宗主,万万不可啊。”日番谷冬狮双腿一曲,“扑通”跪倒,“七大派联盟是太阁大人(岸本齐史)一生的心血,几十年来维系着扶桑武林的安定,真宫寺宗主也把大半辈子的时间花在了上面,岂能说解散就解散。”
“是啊,逍遥,爹爹临终遗命,让你保住北辰一刀流今天的地位,可……可也不是让你解散……”
任逍遥微笑着截断道:“我且问你们,七大派联盟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真宫寺美奈立刻答道:“四十年前扶桑爆发了第三次忍界大战,整整八九年各派忍者相互侵扎,死伤无数,不知毁掉了多少条人命。直到飞天御剑流长老、隐居在稻叶山城的岸本大人应邀出任掌门,以其冠绝当世、震慑寰宇的忍术武功收服无数流派,这才平定了这场血雨腥风的动乱。”
日番谷冬狮接口道:“岸本大人有感于忍者的特殊指责和生存手段,知道各流派因任务而产生矛盾、因矛盾激化而引发争斗在所难免,深思熟虑之下决定集合当世忍术界最强的七个流派组成七大派联盟,以此震慑那些妄图以小化大,挑起事端的奸邪之徒。从此,但凡江湖上、武林中生出什么事端,七大派联盟总会设法化解。不光是各忍术流派,还有关东国人众、北陆国人众、畿内国人众等诸势力,本院寺、长善寺、根来寺等寺僧众谁都不敢违背。所以即管真宫寺宗主只是名义上的七大派领袖,却是扶桑武林的实际统治者。”
“说的好,当年太阁太人建立七大派联盟正是为了维系忍术界的和平,而今我解散七大派联盟,为得同样是这个。”任逍遥转身望向天际,虎目闪动着顾盼生威、深不可测的芒光,“是、放在三十年前……不,五年前甚至是两年前,七大派的联合的实力的确无与伦比,但现在呢?若非戾太子桐瑚受蓝染惣右介教唆派人暗中下药,那么和‘反北辰一刀流’联盟打下来恐怕输的必定是我们。”
“两伙叛逆都已伏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高良杏奈嘀咕道。
“五年、十年或许没事,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呢?谁敢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戾太子桐瑚、不会再有第二个蓝染惣右介!”任逍遥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铿锵的轩昂道,“真宫寺宗主临终前把北辰一刀流托付给我,就是让我代替他维系忍术界的和平与安定。重任在肩,我不得不早做安排,防患于未然,彻底杜绝扶桑武林产生动乱的一切可能。”
“那……那七大派联盟都解散了,靠什么……”真宫寺美奈茫然道。
“靠一个比七大派联盟更加强大、更加完善的组织!”
林毓秀挽着羊角小辫,娇声问道:“大哥哥,你不会……你不会是想把忍术界各流派整合成起来,弄出一个像中原武林盟那样……”
“没错,就是中原武林盟!”任逍遥抚掌大笑,油然道,“五代十国以来,江湖纷扰、争斗不休,直至太祖黄袍加身,代周自立,建万世之功一统天下,中原武林仍是派系林立,内忧不断,情形同如今的扶桑国何其相似。大约二十三年前,修罗教联合绝杀入侵中原,一路战无不胜、势如破竹。紧要关头,独孤前辈站了出来,合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及十三省绿林盟之力组成中原武林盟,共御强敌,终于在五云山大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虽然打那以后,独孤前辈归隐江湖,但中原武林盟的影响力依旧波及五湖四海。整整二十年,江湖中没有任何大的动乱,甚至连唐门四大长老蓄谋已久的叛变都只在中原武林盟的干预下只用三天就完美平息。去年,修罗教死灰复燃,蠢蠢欲动,中原武林盟迅速集结,在少林寺召开英雄大会选出了新的盟主,修罗教闻风而走,立即退返辽境,自此不敢再生事端。”
“听起来似乎……似乎只要像中原武林盟那样,把忍术界所有流派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具有强大约束力的组织,就能为扶桑带来永久的和平?”日番谷冬狮郎似有所悟,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永久不敢说,但起码在你我的有生之年不会发生第四次忍界大战。”
“真的么?那……那太好了!”想到爹爹的宏愿就要实现,真宫寺美奈喜上眉梢,宝石般的眸子放出熠熠的光泽。
“喂喂喂,大家别听他瞎扯,我们忍者一天为了生存而抢着做任务,一天就不可能实现真正的联合。”即便任逍遥已经成为北辰一刀流宗主,高良杏奈还是那么没大没小,说话一点不知道分寸。
“是啊,各地大名、豪商每年交托的任务就那么多,想要同一地方的忍者流派互相和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任逍遥不以为杵的笑了笑,反问道,“在我们中原,除少林寺自己自足,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各有产业外,其余各大小帮会、门派生存的方式、方法都有冲突,无论中原武林盟成立前还是成立后,他们常常为此引起争执,前者多靠武力解决,少不了一场恶斗,而后者则由中原武林盟出面调和,兵不血刃就能让双方得到满意的结果。”
见众人露出之色,任逍遥顿了顿,续道:“我承认,忍术界的很多情况和中原武林盟不同,处理纠纷的办法也不可能完全照搬,但……常言道‘事在人为’,只要我们用心去想,用心去做,就一定能解决所有的困难。”
“听你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真宫寺美奈看任逍遥说话时嘴角含笑,显得信心十足,追问道。
“两全其美倒是未必,但至少不失为一个可以参考的法子。”任逍遥双目奇光电闪,缓缓道,“还是用大宋的例子来说吧,中原武林盟辖下有少林、丐帮、天极教三大巨头,然后是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基本囊括了中原所有地区,此外还有遍布三山五岳、全国各地十三省绿林盟;雄踞西南、一枝独秀的蜀中唐门;外加太行群英、南北镖局总会等组织,无论哪里发生事端都能及时找到他们出面解决,如果他们解决不了、或是任何一方对结果不甚满意,那就依次上推,找到更有资格解决纠纷的组织,解决不了再往上推,直到放在英雄大会上由群豪共商。依次类比,我们也可以把某些实力较强,公信力较强的流派甄选出来,由他们牵头形成某些组织,就近监督、处理一些流派间引发的小纠纷。”
“那不等于把四国、九洲、北海道、关东、关西地区相互隔开,几百个门派变成六个?”高良杏奈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反驳道,“这样一来,小纠纷倒是能够解决,但万一地区之间闹出矛盾,不是立刻就要引起大战。”
“非也、非也。”任逍遥摆手笑道,“你知道么,五大剑派所处的衡山、泰山、嵩山、华山、黄山有的相隔数千里,四大世家则分处浙江、河南、湖北、江苏,彼此势力相互交杂,如何对立?如何交战?”
“宗主的意思是不以抵御划分,那……”
“忍术分金、木、水、火、土五大系,另有冰、风、雷、雾四个分支及体术、幻术,不妨就以各派精擅忍术的种类进行划分,金系、木系的流派惹事,就由金系、木系两协商处理,水系、火系的流派惹事,就由水系、火两系协商处理,如此既能平衡各组织势力,快速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又不怕某一势力趁机坐大。”任逍遥的话字字合意、句句在理,听起来是毫不间断的一口气说出,其实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深思熟虑,“至于各系势力的组成那也好办,首先选个武功最高的出来主事,然后再由该系势力最强的几派分管四国、九洲、北海道、关东、关西等地……喏,土系首脑是青木宗主,雾系则是高良掌门,分别号称土影、雾隐,我嘛……”他指着自己,略带戏谑的笑道,“那就火影好咯。”
“不,‘火影’二字道尽宗主为忍术界做出的丰功伟绩。”日番谷冬狮郎露出崇慕的神色,肃然致敬道,“您应该继承岸本大人因‘武、勇、仁、义、礼、智、信’博得的尊号,以‘太阁’的称谓统御忍术界……不,扶桑武林!”
“太阁吗……呵呵,那也得等我在比武中胜出才有商谈的余地。”
“以宗主的武功,即管接连六战对抗六大派掌门,胜算应该也有五五之数。”当着外人面,真宫寺美奈还是得讲究礼数,要以“宗主”称呼情郎,“御庭番善使毒、神道无念流长于暗器,宗主有苍茫踏雪甲和癖毒天珠刀抢不入、百毒难侵,已然立于不败之地;镜心明智流以内功见长,相比也敌不过先天无上罡气的神通;直心影流最擅长的是轻功,但对上宗主飘忽难测、行如鬼魅的身法怕也得当场认输;唯独神谷活心流和飞天御剑流不好对付。”
“嗯,神谷活心流宗主南佳也出身九洲萨摩,祖辈都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他精通体术,拳掌功夫冠绝扶桑,空手对空手的较量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在忍术界有着‘西国无双’雅称,绝招‘八门遁甲’威力无比,连真宫寺宗主当年都不敢擅摄其锋。”日番谷冬狮郎接口道,“飞天御剑流宗主加腾鹰更不必说,他是岸本大人的嫡传弟子,完美继承了这位‘忍术之圣’的全部武功,更拥有三大神器之一的草雉剑,是扶桑武林唯一让真宫寺感到忌惮的对手。”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对一较量,相信宗主不会落败,但四场比试后紧接着就是这两场,没有任何休息恢复的时间,胜算可就要大大降低了。”真宫寺美奈不无担忧的说道,“尤其是和加腾宗主一战,我怕……我怕你会输。”
“他的武功比起几位队长如何?”
“不如,远远不如。”
“哦,那么剑八呢?我是说野战,不是正式的比武。”
“没的比。”
“那么……能拼多少招?”
“不……不知道。”
“什么意思,没打过那也看得出来吧。”
“不是我们看不出来,是……是剑八根本不敢和他打。”
“什么!?”任逍遥怔了一怔,现出罕有的错愕神色,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时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是这样的对手我还提不起兴趣,五天后的比试各位看着吧,我任逍遥是不会输的,永远不会!”





第三十八卷 第五章 傲视群雄

“呼……呼……”同样是在宗近广场,同样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任逍遥负手而立,好整以暇,而五丈外一袭蓝色忍装的顾瘦男子却半跪在地,气喘吁吁。
“你……你用的是什么……什么轻功,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这么……咳咳,我用练空术竟然……竟然连你的衣角都挨不着。”顾瘦男子正是直心影流宗主石田彰,他和连战三场、三场皆胜的任逍遥比试轻功,一较之下发觉无论平地掠纵,还是伏高跃低,亦或闪躲腾移都和任逍遥相去甚远。
他是一派宗主,岂肯轻易服输,愣是竭尽全力和任逍遥追逐了近半个时辰,累得汗失重襟、几乎脱力,却碰都没有碰到过任逍遥一下,只觉数十年苦练武功,试图争夺总掌门之位,到头来全成一场幻梦,登时万念俱灰。
任逍遥哈哈一笑,洒脱自然的吟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逍……逍遥游!?”石田彰听得满头雾水,脱口问道。
任逍遥口中所念正是庄子所著的《庄子》一书中最有代表性的篇目,充满奇特的想象和浪漫的色彩,表达了不能为物所滞,只有忘掉自己、忘掉一切,才能达至精神意境中最高的“无己”境界的思想。
扶桑鉴真东渡以来,举国仰慕汉唐文化,迄今已历三百余载,凡高家公卿、世族贵戚无不研习汉学,石田彰自然也读过此书。
“对,我的这套轻功就叫‘逍遥游’。”任逍遥卓然而立,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英雄气概,这不单是他特别的形相气质,更因为他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姿态和有如闪电而长驻於眼内的锐利眼神,及其传递出来的强大信心。
“逍遥游么……好、好、好,中原武学果然奇妙,我扶桑国远不如矣。”石田彰凄然一笑,他自认轻身功夫冠绝忍术界,连真宫寺龙炫亦要拜服,今日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中百感交集,惭愧无余。
“石田宗主此言差矣,在下的这套‘逍遥游’乃集中原三大轻功之所长,辅以北辰一刀流绝学忍影分身术所创,四者缺一不可,对贵国武林的声望有何妨碍,若非在下机缘巧合,得窥忍术要旨,如何取长补短,把它们融汇为一。”任逍遥俯身扶起石田彰,神态诚恳的朗声道,“宗主轻功绝妙,在下佩服之至,自忖所习步法中并无一种能有必胜的把握,方才所以略占上风全因博采众长,集各家轻功之精髓,宗主并非输给在下,而是败在天下武学手中。”
石田彰一时愤激,原想辞去宗主之为,就此避世隐居,终身不习轻功,听了任逍遥这番说辞,但觉他言语行事,处处对本派十分回护,若非如此,直心影流百多年的威名,乃至扶桑武林的颜面,都要在自己手中损折殆尽,定然成了忍术界的大罪人。言念及此,不由得对他大是感激,眼中泪光莹莹,拜服道:“任宗主义薄云天、仁德无双,老夫既感且佩,直心影流上下愿听调遣”
任逍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年幼浅学,侥幸取胜,深盼他日得有机缘求宗主指点。”这几句话发自肺腑,说得同样恳切之极。
坐在高台东首的加腾鹰见此一幕,心中十分尴尬,真宫寺龙炫死后,他成为忍术界最有资格问鼎七大派总掌门位置的耆宿,尤其是在听说真宫寺龙炫遗命任逍遥继任宗主后,更加坚定了他夺取总掌门的决心——忍术界的王者至尊、扶桑武林的实际统治者岂能由一个宋人担任!斜眼向南佳也使了个颜色。
南佳也点点头,长身而起,大步走到广场中央。
他身量不高,却生得浓眉大眼,整个人就像铁铸似的,无论身边有多少人,总会一眼就给辨认出来。这不单是因他在额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约半个巴掌大的青龙,更因他特立独行的风采形貌和充盈着慑人魅力的沉郁眼神,瘦削的脸庞充盈着自信,神态冷静自若,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那是长期在眼光下曝晒所致,可见平日里练功练得有多么辛苦。
任逍遥看他不履沉稳、气运轩昂,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拱手道:“‘西国无双’的名头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南佳也洒然笑道:“好说,任宗主大战戾太子桐瑚,只身独力破尽一十七门绝学禁术,老夫倒要领教领教。”
两人彼此站定,南佳也双掌一合,又缓缓分开,凝重之中蕴含汹涌暗劲,正是“泷殆密法”起手式“四海奔流”。
任逍遥的神色从容不迫,脚下步法轻巧挪移,如风摆柳,脚步错落,令对手捉摸不透他着身之处。
南佳也沉喝道:“拔剑吧,老夫让你先出招!”
任逍遥一怔:“拔剑!?”
南佳也亦是一怔:“怎么,你最擅长的不是剑术?”
“哈哈哈——”任逍遥仰天大笑,“在下所学繁杂,拳脚功夫和兵刃械斗都懂那么一些,却都说不上精通,不过嘛……”他有意顿了顿,提高声线道,“既然是争夺七大派总掌门,就该用各流派所长战胜各流派的对手,如此才能让忍术界心悦诚服。南佳宗主以拳掌功威震扶桑,在下自然要以一双肉掌应对。”
南佳也一愕,脸色陡变,目光透着一股似是怜惜任逍遥无知的惋惜表情,大喝道,“小子,你还年轻,为人处事要懂些礼数,切莫太过嚣张,看招!”双掌十指齐扬,一拍一分,“霹”一声厉响随之而起,当先抢招,瞬息间拍出重重掌影,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任逍遥周身各路招呼过去。
任逍遥看他出手迅捷,当真快如闪电,不禁一凛,身形微晃已然避过,南佳也双掌落空,两臂交错之时,突又赶上一步,这次反手打出,两只手背希望任逍遥脸颊,劲气鼓殇,隐传海潮之声,如怒涛般狂卷而至。
任逍遥大笑道:“来得好!”袖袍一拂,身提微微后仰,左手凝然不动,先守得己身稳若巽风城那般坚不可摧,右掌虚握拳形,将先天无上罡气聚于右手掌心之中,对正南佳也来势,“呼”的扫出,看似威猛凌厉,实则劲气蓄而不发,在没有真正接触前,对方根本探测不到他的虚实。
南佳也登时起疑:“齐光(神谷活心流副宗主森齐光)和我说过,这小子的功夫迅勇奋进,刚猛无俦,何以并不抢攻?”但他自恃掌法精湛,纵横扶桑罕逢敌手,一动念间,便把这些疑心抛去九霄云外,暴喝声中,已攻至任逍遥身前。
任逍遥等到他攻势临体,先天无上罡气才像山洪暴发般,透手击出,迎向对手无坚不摧的掌风。
他使得是类似佛家手印的功夫,把一团高度凝聚的气劲离体发放,就像有如把一个真气形成的球体往敌人隔空投去,避免直接交触的情况。昔日晓尘大师就是以此和易天寒对战,让他吃了大亏,耿耿于怀直至今日。任逍遥在比武前多次向易天寒请教,听他提起过这桩就是,回去一琢磨还真悟出了这似像非像的佛印。南佳也脸露讶色,拍向任逍遥脸颊双掌猝然掉转,改为向中间合拢,发出一阵劲气爆破的异响,生生化解掉了高度凝聚的凝聚的真力。
看到这一幕,任逍遥的背心拔凉拔凉,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轻易的把先天无上罡气消弭于无形,不进反退,赶紧往横移开。
南佳也并没有乘势进攻,双目熠熠生辉的盯着他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任逍遥面色如常,悠然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口中打着偈语,身形四下游走,步法如飞,待近身时,右手急探而出,拇指小指分在两侧,余下三指并拢,掌形奇特,来势却快得惊人,如飞鸟之滑翔,穿梭云际,毫无半分滞涩。
南佳也哈哈大笑:“‘拟兽忍法’抟风式!好好好,且看我的‘双蛇相杀’。”掌势陡然迅疾逾倍,模仿的正是两条毒蛇相互嘶哑撕咬的动作,两手行过之处,卷动嘶嘶低鸣,惶若疾速游移的蛇头,叫人防不胜防。
任逍遥见他动作轻灵,正中下怀,双足微撑,身如轻烟般飘然腾起,从他双臂之间窜上空中,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东岳剑掌”星芒电闪也似劈将下来,后招接前招,端的全无破绽,快绝妙绝,流畅之极。
南佳也毫不犹豫的迎将过来,袖袍疾绽,一股大海浪涛似的雄厚内劲急催而出,一招间反客为主,逼住了任逍遥的扑击之势,左掌飒飒飒连出三招,右掌斜劈,刚柔并济,有如山岳叠嶂、大海浩漡,两重劲力同时夹攻对手。
任逍遥需保存实力对抗加腾鹰,不愿就此和他硬拼,身形展动,接连避让,滴溜溜地在广场中央穿梭不定,双掌使开,右掌潇洒自如,流转舒柔,左掌劲力刚健,收发由心,双掌招数时而对换,以奇巧的手法寻隙反击。
两人斗了盏茶功夫,一直隔空互拒,始终不曾拳掌相交,南佳也十成掌力发挥出来的不到五分,越打越是忿忿,冷喝道:“任宗主,好轻功,不过我们比得是拳脚!”右拳击出,掌心空握,赫然是“岩宿崩”的架势。
任逍遥见他掌势凌猛,犹如千斤巨石迎面压制,心中不惊反喜,蓦地挺直腰板,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右脚朝左一划,侧转半身,左手一收一拍,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犹如晴天霹雳,后发先至,抢入南佳也密集如雨的攻势中央,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五指倏地张开,于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由静至动,毫无变化征兆,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
这一招“春雷百卉”源自逆天神掌,声势浩翰,威力无穷,看准对手拳法的破绽之中骤然出击,攻得恰倒好处。
“轰!”拳掌相交,劲气横流滚荡。
两人触电般同时退开,任逍遥身法精妙,自然而然地将所受劲力消弭于无形,见南佳也比他少退一步,神态勿自如常,心中不由一惊:“好刚猛拳法、好深厚的内劲,受我先天无上罡气一击,竟面不改色,‘西国无双’当真名不虚传。”
南佳也心中何尝不惊骇莫名,他那一击“岩宿崩”足足用了八成功力,任逍遥正面接下,眉毛都不皱一皱,足见武功之了得。
时间像凝止不动,两大高手凝止对立,四周的观众似变成没有生命的塑雕,但明眼人都看出,任逍遥和南佳也此刻都已大致了解了对方的真正实力,再没有相好破敌之法前,谁都不会轻易出手——先发制人说得那是江湖私斗,高手之间的比试往往是先发制于人,后法才制人。
只有加腾鹰、花事君、山本元柳斎重国等绝顶高手和熟悉任逍遥武功的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看出,表面上两人没有动作,其实正催发全身功力,遥遥向对手放送过去,稍有疏忽就是立毙当场之局,就在二女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南佳也陡地一声长笑,左掌一圈,右手骈指而出,指力如离弦之箭,刺向任逍遥双目。
这招突如其来,毫无预兆,最要命的是南佳也摆出近身攻击的姿态,使对手以为招式发动还需一段时间却突然发出这么一指,实在叫人防不胜防,两女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皆因南佳也的算计太过巧妙,时机、方位无不拿捏得恰倒好处,任逍遥纵有天砌地之能,在如此情况下,势难挡格对手的指力。
挡不了可以躲嘛!
指力刺到任逍遥面门华尺许的当儿,难以置信的事情在毫无预兆的条件下发生了,任逍遥像变成一片羽毛般,不堪指力带起的狂飑被刮得抛起飞退,以毫厘之差避过眼窝的创伤,真个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但确为事实。凌空飞渡的当儿,任逍遥从容笑道:“宗主毋需留手,有什么绝招尽管来吧。”南佳也虽徒劳无功,却没有丝毫气馁或躁急之态,身体忽然生出非任何笔墨能形容的微妙玄奇变化,似是两袖扬起,鼓殇劲气,倏地全速冲刺,直往前方两丈外的任逍遥箭矢般激射而去,厉声道:“试试我的‘猛龙破虎’!”
近十年来,他罕有机会和人交手,更罕有机会打到十招以后,盖因神谷活心流的势力在七大派中排名第三,他自己更是打遍九洲无敌手,即便有什么事情找到他处理,只要使人说句话便成,根本不用出手,这日遇得功力非凡的任逍遥,自是见猎心喜,毫无保留,将神谷活心流的种种深奥体术一并使了出来。
任逍遥何尝不打得兴起,全力展开攻势,双掌使得飞快,来去奔腾,气势大开,一掌猛过一掌,雷霆之势无穷无尽。
但听连声爆响,手掌拍击之声不绝于耳,一声声都如雷闪惊涛,惊心动魄。
两人各出绝招,掌风都是凌厉异常,斗来风雷翻腾,衣袖鼓劲,硬碰硬地连连对掌,一时竟然不分轩轾。
任逍遥暗道:“等会还有一场恶战,我可没时间在这多好。”掌法陡然一变,该使“逍遥无极掌”,中宫门户大开,深蕴暗劲,凝而不发,意在诱敌深入,同时慢慢化解对方拳掌的威力,一步步缓缓后退。
南佳也见他忽改守势,心中起疑,暗道:“这小子弄的什么玄虚,他内功分明在我之上,何以不敢硬拼——啊,是了,就算他打赢我,还得应付加腾宗主,所以要保留实力——哼哼,要在平常我才不屑占你便宜,可如今是为了维护扶桑武林的面子,就算背上个以多欺少的骂名也不能让总掌门之位旁落于外。”
念及此处,他非但不减缓攻势,反加催掌力狂攻猛打。
任逍遥心中暗喜,摆出稳如泰山的姿势,真气如流水般经过体内脉穴的千川百河,汇成洪流,随着双掌的路数不断涌泻,暗暗牵引对方掌力,逐步后退,以神谷活心流秘术‘猛龙破虎’之强猛,亦无法摆脱逍遥无极掌激起的绵密气场,招招式式都失却准头,功力更难凝聚,打在空处竟如击中败絮,威力被消卸大半。
南佳也这时方知中招,不由得惊骇万分:“他用的是什么手法,我这足以崩山碎石的狠辣掌力竟不能及身,看来非得重起攻势,改用别招不可。”无奈任逍遥双掌来去回旋,便如海中漩涡倾覆舟船,他想要抽掌撤招,却是力有不逮,任逍遥每退一步,便诱得他不得不发掌吐劲,难以自主。
素以刚猛绝伦著称的“猛龙破虎”竟难收克敌之效,全场人众看在眼力无不无不深自惊凛,许多在寿诞当日未曾亲临的各派高手这才相信是任逍遥凭一己之力挫败戾太子桐瑚、蓝染惣右介两大祸首,保住了北辰一刀流。
任逍遥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将逍遥无极掌发挥到极致,“猛龙破虎”的力道深陷掌劲之中,丝毫发挥不了作用,心想:“南佳宗主武功既高,又够精明,打到这会不用我说也该知道主动认输吧。”
南佳也的确暗暗叫苦,却仍迸力硬撑,任逍遥索性将九转归原劲运使到掌法中,双手运转如大漠浮沙,踪迹无定,处处暗伏后着,对方所发掌力皆受其吞噬,攻既不能,守亦困难,时不时还给他一圈一带,招式回攻自身,愈显狼狈。
南佳也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唯有全力鼓荡真气,希望一举攻任逍遥的诡谲掌法,但任逍遥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手段已逾化境,双手虚接劲力,将之尽数卸去,再以深厚内力轻易抵御余势,他掌力虽强,这时也是一筹莫展,内力却点点滴滴地不断消耗。
斗至分际,任逍遥猛地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凝聚全身功力,对上南佳也双掌,劲力疾吐,试图将他震下高台。
“砰”地一响,南佳也单足已踩到比武场边缘的木板。
任逍遥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瞬间改逍遥无极掌为逆天神掌,内劲如风沙蔽天,吞没了对方的反击力道。
南佳也失了先机,被压得气息窒闷,双臂未能挺直,内功难以反扑,经脉大乱,五内如焚,转眼间就要跌出比武场,亏得他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一个矮身竟从鼓荡殇风的强猛掌劲下“钻”了过去,堪堪避过落败之险。
“如何?南佳宗主,我们还要打么?”瞧着面色涨红,不停喘着粗气的对手,任逍遥泛起好整以暇的笑意,悠然道。
“打!为什么不打!”南佳也唇角露出一丝充盈自信的笑意。
林毓秀越看越不明白,撅起红润的小嘴,喃喃自语道:“输都输了,还打什么呀,大哥哥是给你面子,留着绝招没用,不然呐……”
“南佳宗主的绝招也还没用。”真宫寺美奈截断道。
“姐姐是说‘八门遁甲’?”
“对,神谷活心流三大禁术之首——八门遁甲!”
“八门遁甲?听起来像是诸葛武侯的阵法呀。”龙菲芸笑言道。
“不,不是阵法,而是一种在短时间增强十倍内劲的独门忍术。”真宫寺美奈的目光望向比武场,缓缓道,“神谷活心流修炼内功的方法与众不同,强调的是瞬间爆发力,每一名神谷活心流弟子体内的经脉系统中,自头顶往下共有八个枢纽,依次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号称‘八门’。这八门会限制体内真气的流量,一旦解除限制开启某门,就会得到远超自身实力的强大力量,换句话说,就是突破人体的限制把存在的潜力全部发挥出来。”
“唔,听起来似乎很厉害呀。”
“当然,八门全开内劲瞬间增强十倍,就算是普通忍者也能一跃成为绝顶高手。”
“不会吧,世上竟有这么厉害的忍术,那……那还练什么内容,通通去学八门遁甲得了。”林毓秀傻乎乎的道。
“八门遁甲是一种强行解除人体内自然枷锁,让过盛的能量释放出来的招式,若施术者无法忍受那种力量带来的沉重负担,立刻就会反噬自身。无论施用者把自己练的多强壮,也无法抗衡内劲长时间的无节制的爆发状态,所以八门遁甲自创立以来一直被定为禁术,即便成为上忍也不能轻易修习。”
“五年前,神谷活心流前任副宗主久坂优在一次比斗中开启开、休、生、伤四门,结果没等打完,自己就先废了,全身肌肉、经络无一完好,到现在都起不来床。”四枫院夜一加入了进来,沉声道,“虽说南佳宗主武功卓绝,享誉忍术界,但也只在五年前和宗主争夺总掌门位置时开过一次六门,事后休息了整整半年。依我看今次他并非最后一阵,估计开个五门胜不了宗主就会收手。”
“第一门开门,开!”南佳也狂吼一声,虎目精芒迸射,罩定任逍遥。
“请吧,在下恭候宗主使出绝招。”任逍遥负手傲立。
“第二门休门,开!”身上衣衫无风自动。
“第三门生门,开!”袖袍骤然撕裂。
“第四门伤门,开!”手臂青筋膨起。
感觉侵体而来的强大气势,任逍遥面色倏地变了,再非之前的镇定自若、好整以暇,双手情不自禁的虚持胸前,暗运真力与之相抗。
“第五门杜门,开!”脸颊肌肤鼓胀,不住抽动,面容狰狞恐怖。
“要出手了,所有人心中一齐生出这个念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比武场,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打斗。”
南佳也没有动,而是喊出了下一句“第六门景门,开!”
“撕拉——”衣衫寸寸碎裂,露出肌肉虬结的肢体。
“不是吧,真要拼命!?”四枫院夜一、真宫寺美奈面面相觑。
“第七门惊门,开!”这句话喊出来,全场一片哗然。
“南佳兄,你要作甚么?”加腾鹰“霍”的站了起来,满脸惶急。
“忍术界和扶桑武林的荣誉就让我用性命来维护吧!”南佳也的声音变得极度嘶哑,却深深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南佳宗主,你想清楚啊,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超负荷的状态。”卯之花烈也坐不住了,沉声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再晚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我想清楚啦,今日比武不成功,便成仁!”南佳也剑眉倒竖,须发箕张,身体呈现出一种夺人心魄诡异暗红,带的整个比武场瑟瑟抖动起来,张口喊出了很有可能是他这生的最后六个字,“第八门死门,开!”
“咯啦!”“咯啦!”随着几声清脆的响音,南佳也站立处方圆两丈内的木板一块接一块的开始炸裂,散碎木屑的尚未着地已被他汹涌澎湃的真力吞噬的无影无踪,连带任逍遥的衣服也被劲气卷过,裂开无数个寸许长的大口子。
八门齐开的威力太强大了,连先天无上罡气都招架不住!





第三十八卷 第六章 生死之战

“八门齐开,这……这是要以命相搏啊!”四枫院夜一的嘴唇哆嗦起来,仿佛看见了世间最可怕的物事。”
“五招,五招之内胜负必分,不是宗主落败,就是南佳掌门力尽而死。”日番谷冬狮郎眼帘低垂,似乎对任逍遥取胜不抱任何把握。
南佳也以生命为代价催动八门遁甲,身体处于绝对的超负荷状态,五招过后用不着任逍遥动手自己就要完蛋。
话尤未落,台上的两人已硬拼一招。
“轰!”对方的掌力像暴雨后的山洪般突破先天无上罡气的阻隔,猛冲进任逍遥体内,后者全身神经像给激雷疾电猛劈了一下般,“哇”的喷出口鲜血。
“忍法•表莲华。”南佳也自知八门一开,不死也要落个残废,哪还有什么蓄力不蓄力,留手不留手,使得尽是敌我俱亡的狠招。
“哗!”四掌二度相相交,任逍遥像前次般鲜血冲口而出,灼热至似能把他的经脉烧溶的狂流,瞬间贯满全身。
任逍遥“腾腾腾”趔趄跌退,至高台一侧方始站定。
虽然没有刀光剑影的角逐拼斗,却令所有观战者生出千军万马厮杀得血流成河、尸横片野、日月无光那种惨烈感觉。
“忍法•里莲华。”南佳也不给任逍遥喘息的机会,健步如飞,迅速抢上,刹那间推出三股掌劲,分析对手两肋和面门。杀气扑面,劲流漫空。
掌力尚木及体,炙热狠辣、凝聚精炼的真气早扑面而至,天罗地网般把任逍遥笼罩在内,其凌厉处,远超估计。若给如此灼热和充满毁灭性的劲气侵体而入,所造成的破坏可以想见。
任逍遥横移一步,试图以轻功避让开去,孰料正压迫他的灼热气劲倏地消失无踪,代之是一股阴寒彻骨的气场,把他紧紧包裹,无孔不入的在侵蚀消融他的真气和意志,就如在烈日曝晒的干旱沙漠,忽然给转移到冰天雪地的环境中,那种冷和热的变换之间,刹那的虚无飘荡,使他难受得要命。
“这就是八门遁甲的真正威力!?”任逍遥心中一懔,如此功法他不但从未碰过,亦从未想过,可见这门禁术使南佳也的功力在短时间内达至某种能扭转乾坤的惊人境界,先天无上罡气虽然号称天下第一神功,恐怕也要到能同时开启九大窍穴后方有此神威,只是这点任逍遥已晓得这场比试凶多吉少。
三道掌劲连环发放,最怪异处是先发者缓,后发者速,当攻至任逍遥三处要害时,恰好不分先后的印袭到他身上去,这么连催动劲气亦快慢由心,不光是要有强横无比的内劲,更是经过千百次的辛苦习练,才能做到分毫不差。
任逍遥身当其冲,叫苦不迭,非是已经创出“逍遥游”的他没办法躲开,而是通过第六感敏锐的察觉到南佳也的掌劲只是诱招,只要他被迫得离开原地,恐怕连战都没有站稳,南佳也的第四招就要临身,以他寒热两股真力的缠绕困索,自己根本没法再躲,而硬拼——两次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他哪还会自不量力。
紧要关头,任逍遥作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硬接,硬接下这三股掌力!
怎么接?如何挡?
掌劲隔空而发,威力自然减弱,无论以强对强或是以力化力都不难对付,问题是一旦双手被它牵制,反应过来对方没有上当的南佳也立刻就会扑倒,再要变招抵御抵御万万来不及,而单手出击又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完全不受损伤。
任逍遥此刻追悔莫及,在生与此的关口前,出人意料的闭上了眼睛。
逍遥无极掌、逆天神掌、降龙十八掌、大金刚掌、龙抓手、东岳剑掌……等无数绝学以电光石火的速度闪过脑际,浑成一体,两手结出忍术中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连串印契,第六感“直觉”完全开启,在无人无我的灵空里精神无线扩展,半分不误的拿捏到掌劲的速度、方位、角度等一切讯息。
三股掌劲同时到达,生出微妙的变化,眼看就要印在他的双肩和鼻端处,任逍遥的双手也同时放下,没有丝毫招架的意思。
北辰一刀流众人看在眼里无不骇然失色,宗主是否给打昏头了,哪有蠢得不挡不格的硬受掌劲的?
人人面面相觑,心惊胆战时,任逍遥的身体猛然后仰,双肩迅速耸摇,两脚却仍凝立原地,不曾移动分毫。
他先感到脸颊一阵火辣,急忙运劲相抗,掌力和眉宇间生出的先天无上罡气相触,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由立体变作扁平,再滑浪般沿鼻端、眼角一线滑卸过去,只差分毫就让他变成瞎子。
“蓬!蓬!”另两道掌劲被任逍遥以肩头的巧妙移动卸去大半,但仍馀灼热的劲力侵入经脉,幸亏他体内的所有穴道均已消隐,七大窍穴生出的真气运转如意,毫无阻隔,早已随着印契的展结汇聚于此,严阵以待的对南佳也的掌力迎头痛击,赶在侵入脏腑前把它化解的一干二净。
加腾鹰、石田彰、宫也真守(镜心明智流宗主)等看得目瞪口呆,以他们的武功,卸开一道掌劲或许尚能办到,而且必须依靠掌劲或拳劲一类的功法,在及体之前施行,如此以脸去挡,实匪夷所思。
而硬受莲劲,更是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修为。
难怪真宫寺龙炫会把北辰一刀流宗主的位置传给他!
南佳也的惊骇更不在话下,他在比武前早就想好了可能遇到的一切局面,包括被迫使用八门遁甲,甚至连开启八门后使用哪五招都经过深思熟虑,自忖能够完全料定对手在掌劲压迫下的每一步行动,方才那第三招目的不在于伤敌,而是要让对手穷于应对,为接踵而来的第四计杀招做完全的准备。
然则任逍遥竟在电光火石间洞悉了他的一切布置,用玄妙至难以置信的手法强行接下了三道掌力的进袭。
“没办法了,看来我这这条贱命是注定要丢在这里。”南佳也泛起丝凄凉无奈的笑容,缓缓抬手。他本打算在四招内解决战斗,留下一招用于收势,这样顶多落个残废还不至于当场生死,但依眼前情形不用第五招决难战胜任逍遥!
南佳也双手平举,以“子-午-申-午-卯”的顺序迅速结印,接着右边手臂自然下垂,左掌托住腕脉,神功潜运,聚集起无数大小不一、角度各异的气旋,登时劲气“环”空,古怪诡异至极点。
“这……这是……”高良杏奈眼睛都看直了。
“神谷活心流不传之秘、仅次于八门遁甲的禁术——千鸟!”真宫寺美奈樱唇开始哆嗦了,产生道,“把大量真力聚集在手心,制造出实体化的……”
话还没说话,“喀喀喀喀……”的声音已自比武场中传来,犹如千鸟齐唱,霎时间直欲划破云霄,纷乱的电弧激荡于南佳也的手臂,渐渐聚成清晰可辨的蓝紫雷球,他的发梢亦随之舞动,双目血红尽显杀意,嘴角勾勒出莫名的狰狞。
霎时之间,所有观众的心脏随着嘈杂的脆鸣不住振荡起伏。
任逍遥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境界,六感全开,双目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对手的动作,不敢有丝毫遗漏。
身影闪烁间,南佳也保持一声,纵身抢先,突刺而出,划过之处带起无数碎木,更有夺人心魄的殷殷雷声残留其中。如此奇招,任逍遥作梦亦未想过,千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旋全给“托”在南佳也的手腕处,往他胸口疾攻而至,那是他防御最强的一点,亦是最弱的一点。任逍遥已渐渐摸清八门遁甲的威力所在,配合洞悉南佳也一切动向的第六感自有十足把握硬捱掌锋的戳击,却心知肚明无法应付先之而来十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旋进袭,所以原本最强的一点,立即沦为最大的破绽。
当然,他不会坐以待毙,两手环抱胸前,旋又分开,迅又合拢,当掌心相距约半尺时,左右掌心分别吐出一卷劲气,同对手一样合而成螺旋的气球,迎向嘶嘶鸣叫的千鸟,数目虽然不及,真力凝聚的强度却犹有过之。“蓬!蓬!”爆击声不绝如缕,气旋交触前南佳也左手不可思议的强攻而至,以指尖戳破了任逍遥防护的两个气球,接着每一个气环,均把任逍遥冲得后退一步,脑际如受雷殛,庞大无匹的元精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使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挡到最后一个气环时,两人双掌相交,已是强弩之末的任逍遥如给万斤大铁槌重重敲击,立被震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条手臂自肩膊以下麻木至不觉疼痛,脑袋像要爆炸似的,那种难忍受的狂猛暴烈的感觉,实非任何言语笔墨能形容其万一。
南佳也没有丝毫停留,使出了他的第五招——心中斩首术。
他整个人陀螺般旋转起来,忽左忽右,周遭气流立生变化,一股股龙卷风的狂暴气流,从四方八面向任逍遥吹袭。任逍遥发觉自己陷身于风暴攻袭的核心处,根本动弹不了,加上手臂酸麻未退,连起码的防御都难做到。
南佳也右手撮指成刀,无声无息不带起任何劲气风声往任逍遥当胸刺来,胸口檀中大穴乃人身脆弱处,如给击实,纵使未能破膛开胸,心脉会禁受不起冲击而破断,惶论以八门遁甲无限提升的真力,肯定任何护体真气不起作用,手刀定会破膛碎骨而人,把他心脏震个粉碎,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任逍遥。
两尺、一尺……五寸、四寸……
真宫寺美奈、龙菲芸、苏涵碧等众女不敢再看,林毓秀更是“哇”的一声吓得哭了出来。
难道说纵横天下、傲视寰宇的风流盗侠就要在这场比武中命丧黄泉。
半寸、南佳也的指尖离任逍遥胸口只剩半寸,凛冽的劲气霎时摧毁了他上身的全部衣衫。
但南佳也手已无法往前移动分毫,这区区半寸成了一生再难跨越的遥距。
为什么会动不了!?
因为他的腕脉被任逍遥掐住,准确无误的掐住。
这是内息运行的枢纽,但叫受制于人,任你武功再强也休想施展分毫。
任逍遥不是手臂酸麻?不是被困在“风暴”核心了吗?
是,他是手臂酸麻,无力出招;是,他是被困在“风暴”核心,难动分毫,但他还有一手保命的绝招——九转归原劲!
之前他和南佳也硬拼两招,并非自恃勇武,而是想摸清八门遁甲的真正威力,而后他不躲不闪生受三股掌劲,通过“直觉”彻底掌握了南佳也出手的习惯动作和运力法门,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儿咬紧牙关,勉力抬手,用九转归原劲强行从南佳也那里“借”来力道,使龙抓手扣住了他的脉门。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南佳也虎躯剧震,面如死灰,在他的心域里,并没有苦恼、怨愤和悲痛,只余下一切希望破灭后的安静。在澄明通透的心境里,他面对的是失败的无底深渊,阻止任逍遥成为七大派总掌门、维系武林正统的鸿图大计已成泡影,眼前剩下的只有已经来临的惨败和即将来临的死亡。
就在此心如死灰,失去一切生趣的时刻,八门遁甲催生的劲力倒灌回他濒临崩溃的体内,开始全面反噬,脑际轰然如受天雷殛劈,体内似有烈火燃起,焚烧着他的每一条经脉,冲击着每一个窍穴,那种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南佳也心里清楚,现在他经历的是一种比修炼内功时的走火入魔或是中原道家修身时的“焚经”更要痛苦百倍的死亡过程,非但尝遍椎心裂脉的极度苦楚,且因脑内诸脉亦不能免祸,故在丧命前会经历由正常人瞬间变成发狂疯子的可怕感受,那种对心灵和肉体的摧残,实不足为外人道。
就在这时一股力量把他从站立初像牵线傀儡般提了起来,接着两耳贯满劲气破空的呼啸声——任逍遥一计“天雷无妄”重重拍在他的背心。
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於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
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南佳也熟读易经,脑中不由自主闪现出“无妄卦”的折断彖传部分。
乾上震下组成的“无妄”,正是逆天神掌的至高境界,也是易天寒穷三十年之功,方始窥得奥秘的至高境界。
“天雷无妄”的招式任逍遥早已练成,但“无妄”的清明心境却始终不曾参透,直到今日身偿八门遁甲之威,方有所顿悟一步跨入此境。
南佳也自忖必死,见任逍遥给自己重重一掌,心中不怒反喜。
顷刻毙命总好过受尽痛楚再死。
“蓬!”疯狂反噬的爆炸性力量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朝任逍遥手心卸去,而任逍遥的双掌,却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强猛,投入他有如火炉似的大小经脉。
任逍遥这掌没有杀他,反把他体内肆虐蒸腾的反噬劲气引走大半!
随着掌劲的送入,南佳也腹下丹田气海的至深处忽然灼热起来,全身窍穴天然跃动,却没有丝毫经脉错乱,走火入魔之象,全身融融浑浑,真气绵绵,彷似天地初生水火相交混混噩噩的境界。
南佳也此刻才知任逍遥是在帮他,帮他化解八门遁甲带来的遗害,而这首要的一步就是散去他体内作乱的真气,让开启的体内八门重新闭合。
他已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得任由阴阳元气四处游走,左半边身子热了起来,右半边却变得奇寒无比,跟着是一寒一热两股真气分由左右脚底涌泉穴往上冲,左涌泉穴的寒气直冲背脊督脉,过尾枕,经泥丸,右足的热气则反其道而行,逆上任脉,过眉心祖窍穴,穿泥丸而下督脉,在丹田处交汇时立即以卷缠螺旋的方式合为一股,沛然不止,一顺一逆的向相反方向疾行於经脉之内。
先天无上罡气所到处,休、生、伤、杜、景、惊、死七门一一闭合,经脉中胶结窒碍之处尽数冲破,整个人化成点点元精,朝上提升,就在头顶上结聚,再感觉不到身体,偏又无有遗漏的清楚一切。
八门遁甲的反噬力量除了被任逍遥引走和在运行中抵消的部分,其余都被任逍遥用先天无上罡气随元精的提升逼到了头顶,这里是第一门“开”门所在,也是八门遁甲中最重要的一门,假使没有办法使这最后一门闭合,之前所作的努力全部都是白费,不但南佳也要死,连豁出性命救他的任逍遥也难免祸。
任逍遥没有想到,即使经过引泄和抵消,八门遁甲的反噬力量仍比洪水猛兽,更要狠毒千百倍,先天无上罡气能够控制它的流动、游移,却不能使它消除殆尽,尤其是像现在残余的功力全部聚集在头顶,完全超出了任逍遥的掌控范围,即使先天无上罡气再猛再强,面对这样的状况也是无能为力。
就在此时,任逍遥足尖一点,纵身掠上半空。
八门遁甲的反噬力骤施掌控,顿时将像火山熔岩般在南佳也体内爆发,激得他头顶血管凸起,肌肉鼓胀,毛孔流出来的汗珠顷刻间被蒸发殆尽。
全场观众无不还然心惊,这时候就算不懂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来,五下之内南佳也必全身爆裂,粉身碎骨。
陡听半空中的任逍遥一声大喝,两手高举,如大鹏展翅,十指伸张,再迅速合抱,双掌并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向南佳也的额头。
“任逍遥,你干什么!?”神谷活心流众人只道他被八门遁甲所伤,气极败坏,非要亲手杀了南佳也报仇,纷纷叫骂起来,以森齐光为首的几名上忍“唰唰唰”拔出太刀就要冲将过去——当着各流派数千人众击杀南佳也,是对神谷活心流的大不敬,即使南佳也本必死无疑,他们也不能让任逍遥下手。
“别动,都别动!任宗主是在给掌门疗伤!!!”加腾鹰陡地一声大喝,震撼全场,无数高手中只他一人看出了任逍遥的真正用意。
“轰——”比武场岿然崩塌,掀起漫天烟尘,接着金光乱闪,任逍遥和南佳也同时被震飞出来,一齐摔在数丈之外,前者面色惨白,唇角却犹带笑意,后者印堂发紫,样貌凄厉,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但命好歹是保住了。
“宗主!”森齐光等一齐冲了过去,手忙脚乱扶起南佳也,见他虽面无血色,浑身肿涨,但呼吸甚是平稳,知其性命无虞,不由得松了口气。
任逍遥单手撑地,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喘着道:“南佳宗主,你体内八门已重新闭合,反噬之力尽数消弭,只要半年内不再妄动真气,辅以药物调理阴阳,逐步化解八门遁甲的遗害,明年近时定当平复如初。”
南佳也缓缓睁开眼睛,满目俱是感激之色,差些儿留下泪来道:“大恩不言谢,任宗主义薄云天,老夫心悦诚服。”经过任逍遥的及时施救,现在的他等若经历严冬后春回大地,枯竭的川流重新注准两水,枯毁的草树欣欣回复生机。
任逍遥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宗主毋需挂怀。”
别看两人说得轻巧,实则一齐在鬼门关里走了遭,若非任逍遥习练先天无上罡气时有过几次真气失控的经历,知道怎样对付,最后又大着胆子掌击天灵,把失控的劲气全部引泄出来,以九转归原劲散往四方,怕是两条命都要搭在里面。
森齐光示意弟子搀住南佳也,领着刚才准备动手的几名上忍一齐向任逍遥拜倒,恭声道:“我等见识短浅、目光拙劣,未能识得任宗主一番好意,唐突冒犯处还请多多包涵。”他的性子直来直去,有错既刻承认,决不找什么借口。
任逍遥急忙扶起众人,同时向真宫寺美奈使个颜色,后者先是怔了一怔,旋即拼命摇头,再看苏涵碧也是秀眉紧颦,悄悄的在那摆手。
加腾鹰看看南佳也,再看看任逍遥,低头沉思片刻,片晌后忽道:“任宗主,夕阳已临,暮色将至,我们的比试放在明天吧。”他见任逍遥明明已胜券在握,却为救治对手而身受重伤,极是赞赏此等义举,兼之背负一代宗师的身份,岂能白占这么个大便宜,故而说出这话话来,给任逍遥休养生息的时间。
任逍遥心中苦叹,他给真宫寺美奈打眼色就是让她安排人手,重新搭建比武场,谁想她却不肯答应,连一向对自己的言听计从的苏涵碧也不支持,现在倒好,加腾鹰也不想比了,难道都以为他连坚持下去的能耐都没有?
“哈哈哈,宗主权权盛意,在下心领啦。”任逍遥豪情勃发,仰天大笑,“山本队长,带领一番队队员清理四周;四枫院队长,率二番队重新修建比武场;三、五、七、八、十一番队为各流派准备吃食,其余番队多点火把,安排夜战!”





第三十八卷 第七章 圣者出世

形貌伟岸、风度翩翩,眼耳口鼻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味道,神采飞扬的眼睛带着充盈自信的神采,既使人感到他年少轻浮、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睥睨天下、傲视寰宇的骄傲和自负。
站在高高搭起的比武场上,胸部凸起的线条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脸容和体型相衬俊拔,自有一股的无与伦比王者霸气。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半个时辰前被八门遁甲震得浑身浴血、披头散发的任逍遥仅仅在他们吃顿饭的功夫,立刻恢复了玉树临风的形象。
只有北辰一刀流的几名队长晓得内情:宗主所以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一方面缘于先天无上干罡气强大的恢复机能;一方面是苏涵碧和卯之花烈以精湛的医术在短时间内为他疗伤;另一方面则是龙菲芸用易容术掩去了他脸颊被真气划破的创口;否则普天之下有哪个能生受八门遁甲的数次强猛冲击而不重伤。
“任宗主想好了,你我真的现在就比?”加腾鹰向前跨了三步,把与任逍遥的距离缩短至两丈。他步伐间的气势,加上他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御的气度,不愧是仅次于真宫寺龙炫的一代宗师。
“当然。”任逍遥唇角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仍谁都模不透他心中所想。
“好!”加腾鹰倏地立定仰天长笑,登时整个宗近广场都簌簌地颤抖起来。
任逍遥立道不妙,这招以音惑敌本是他学会“金刚狮子吼”后惯用的伎俩,意在扰乱对手的心智、占得出招先机,却没想被加腾鹰竟然也会,而且还抢先一步,以蕴含内劲的笑声对自己的判断施加影响,以收先“声”夺人之效。
“锵”!冰魄玄霜剑出鞘,遥指前方,凌历无匹的剑气催迫而去,与其相抗。
岂料加腾鹰不受丝毫影响,目光落向他的宝剑,评头论足的道:“玄光暗蕴、寒气凛冽,果然好剑,未知同老夫的草稚剑相比,孰优孰劣。”
“比过不就知道了。”
“说得对,比过就知道。”加腾鹰拔剑的手缓慢而稳定,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保持在同一的速度下,抛开肉眼的感官不谈,即使以“直觉”判断,他的速度都是均衡不变,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任何动作都是由无数动作串连而成,动作与动作间总会有有点快慢轻重之分,能够大体保持某一速度,已非常难得,而加腾鹰往后探手时的每个动作,都像是前一个动作的重覆铸模,本身已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
他的拔剑的动作直若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法的味道,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到随他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剑,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的杀招。剑术至此,已达鬼神莫测的层次,放眼天下怕是只独孤宇一人得窥此境。
当拔剑的动作进行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那一刹那,加腾鹰倏地加速,以肉眼难察的惊人手法,忽然握上剑柄。
这一刹那,任逍遥已抛开手中的剑鞘,冰魄玄霜剑化作一道长虹,抢先出击。“铿”!草稚剑同时出鞘。
“轰隆——”月朗星稀的夜空陡地闪过惊雷,但即使是这这天地之光天也难草稚剑出鞘的锋芒,宗近广场再非先前的宗近广场,而是两大高手决战的舞台!
草稚剑划过虚空,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剑锋处,天上星月立即黯然失色,无处不充满着寒人胆魄的肃杀之气。
所有观众再看不见加腾鹰德身影,眼中唯有寒光耀闪的草稚剑破空而去,迎向不远处的一星蓝芒。
他们耳中没有听到任何劲力破空的声响,敏锐的感官也察觉不到本该四散激溅的剑气,所有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或者已经过去,而身在局中的任逍遥却清楚把握到草稚剑的锋锐笼天罩地,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别的选择。
“叮!”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善才传来毫无花假的硬拚后一下激响震呜。
两人同时飘退,横剑而立,这第回合交锋俨然是平手之局。
“你我功力相若,真要分个胜负输赢说不定打到明晨都还没有结果。”加腾鹰双目精芒闪闪,一瞬不瞬的罩定对手,缓缓道,“不如以十招为限,十招之后你我谁落下风谁便甘愿认输。”“好,在下正有此意。”语音才落,任逍遥像魔法变幻般移到加腾鹰身后丈许处,冰魄玄霜剑直击顶门。
加腾鹰头也不回,反手劈出一剑,正是飞天御剑流四大奥义之一的龙巢闪。
霎时间比武场中光芒万丈,耀人眼目,却无丝毫剑劲呼啸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气,可任逍遥却感觉所的进攻线路都给封死,不得已和对手再拼一招。
“轰!”任逍遥虎躯威震,风车般旋转后退,化解对手无坚不摧的劲力,加腾鹰身形一晃,如影随形般直追过来,手中运剑如风,拉开了激烈鏖战的序幕。
任逍遥施尽浑身解数,把逍遥游的身法发挥到极致,务要加腾鹰掌握不了她出手的方位和去势。
加腾鹰在轻功身法上比不过他,招式却高明的可以,尽管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同一招,但他眼中却彷如鸟翔鱼落,无迹可寻,拼了老大一会始终看不透其中玄机,数次明明争回了主动,转眼又拱手让了回去。
双方奇招迭出,以攻对攻,以快对快,精彩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以护宫十三番对队长的眼里,都感到跟得非常辛苦,余众自不必说,只略约看见两条人影兔起鹘落,连环闪移,金光蓝芒相互缠绕,全然分不清招式如何。“叮!叮”两响清音后,两人回复隔远对峙之势,就像从没有动过手。
任逍遥横剑当胸,动容道:“佩服!佩服!加腾宗主以一剑之意当我百多招劈斩削刺,就算厚着脸皮取巧硬指宗主超过十招之数也不成啊。”
“彼此彼此,任宗主的招式不是也没变过么。”加腾宗捋须大笑,“手里拿的分明是剑,竟能当枪、当棍、当刀使,甚至是点穴钳、鸳鸯钺、判官笔等奇门兵刃,招式虽无有变化,威力却越战越强,莫非应了你们中原道家‘无为变有为,有为归无为,进而有为而无,无为而有’的老庄法旨。小小年纪,剑术已臻登峰造极之境,真宫寺龙炫当年亦不如也——留意,老夫要出第四招啦!”
加腾宗负在身后的左手拽起了外袍下摆,遮盖住握剑的右手,使人摸不清他究竟要以那只手擎剑出击,更惊人的是他还没有动作,狂飙已从站立处往外狂卷横流,即便站在两三丈外脸颊亦给刮得辣辣生痛。
“这……莫非……莫非是……”四枫院夜一等几名队长的脸色径自变了。
“龙槌闪!”加腾宗狂吼一声,整个人跃上半空,双手紧握剑柄,闪电下劈,金光流转,环绕全身,教人无法把握草稚剑下一刻的位置。
真宫寺美奈、四枫院夜一乃至北辰一刀流全体弟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龙槌闪,组合连续技、号称“无双千人斩”的飞天御剑流三连奥义第一式,自上而下发动攻势,配合自下而上的第二式龙翔闪及融汇两式威力于一体的第三式龙槌翔闪,放眼扶桑武林三十年来只真宫寺龙炫曾经安然无恙的接下!
换句话说,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那么任逍遥会否成为又一个牺牲者。
龙槌闪甫出,任逍遥便怔了,呆呆的怔在那里,仰首望天。
他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
对习武之人来说,无论刀抢剑戟、斧铖钩叉,又或各种奇门兵刃,都只是一种辅助战斗的工具,优劣之分、高下之别,在于使用者驾御兵器的火候和手段。
但眼前的加腾鹰和草稚剑却令它完全弄不清楚究竟是以人为主,兵刃为副,抑或兵刃为主,人为副?
加腾鹰和他手里草稚剑的主从界限已经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互动的关系,草稚剑像变成有自意志和思想的活物,即依从加腾鹰,又主宰着加腾鹰,颇有几分“人剑合一”的味道,但又比人剑合一更加深奥难测。
按理说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该是某种幻术造成的错觉,但任逍遥已对幻术完全免疫,看到的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可见加腾鹰究竟高到了什么境界。
加腾鹰、草稚剑浑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人影球剑影交织而成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破绽空隙可循的强大阵式,以致拥有第六感的任逍遥短时间内都没法琢磨,以飘忽难测的行进方式,忽左忽右、倏来忽往地朝他逼近。
任逍遥心念电转,竟无法从所会的十几种精妙剑法中找到一招半式,来应付加腾鹰这计神鬼莫测的龙槌闪,如果他不临时创出新招把这剑挡下来,最多撑不过三招,剑势就要全面崩溃。
任逍遥收摄心神,直觉全面开启,晋入晶莹剔透、八面玲珑的守心至境,一时敌我俱忘,手上蓝芒暴张,冰魄玄霜剑画出一连串十多个圆圈,套向草稚剑的峰尖,同时以冰魄玄霜剑为核心,真劲凝集扩展,形成一个不住加强的气场。
这招意在守御,却又兼有进攻的特性,盖因对手的“龙槌闪”以居高临下之势攻来,去势固然威猛无俦,防御力却很薄弱,只要以融汇九转归原劲的剑招暂时“困”住剑锋,抓住这短暂的瞬间施以反击,对手就变成自己给自己挖坟墓。
加腾鹰锐目闪过惊异神色,蓦地大喝一声,人随剑走,在兵刃相交前的刹那偏移剑圈的笼罩,转攻任逍遥背心,
任逍遥早已布置好气场在那等他,加腾鹰投身进去,虽然未曾受伤,草稚剑却因为内劲的吸摄作用,不由自主地开始颤动,本来不可分割的整体感觉,终于出现不应有的破绽,变得剑归剑,人归人,再非浑然天成。
“叮叮当当——”剑击之声不绝于耳。
表面看来,加腾鹰化作一个没有实体的鬼影,从任何角度、位置发动的死亡威胁,以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的猛攻姿态朝任逍遥穷最猛打攻打,实则任凭招式如何变化,任逍遥划出的圈儿总是套在草稚剑的峰尖处,任凭龙槌闪的威力如何强劲,但叫触及冰魄玄霜剑的蓝芒迅即淹灭无踪。
“你这是什么武功!?”
任逍遥不答,不是他不想答、不屑答,是他根本没法答,难道告诉对手是凌霄剑诀的架势、逍遥无极掌的意旨、九转归原劲的力道……等等十几种武功临时凑在一块,开发出来专门应付龙槌闪的招数?
加腾鹰久攻不下,剑法陡转,已用上了第二招龙翔闪,左鞘右剑,交织成锋芒镭射的罩网,森寒剑光尽自纵横突杀,攻势猛烈,自下盘而上直至胸腹,招招凶狠,招招夺命,却仍奈何不了任逍遥创出的守势,一次次无功而返。
转眼之间,龙翔闪已浪费了数十剑的气力,加腾鹰又再大喝一声“龙槌翔闪!”,功力较低的观战者给他喝得心寒胆颤,接着手腕一抖,草稚剑倏地幻出万点金芒,迎着任逍遥猛一挥洒,剑气呼啸,飕然飙射而出!
任逍遥心忖:“你功力不如我深,更模不透九转归原劲消卸力道的法门,如何破得了我的招式。”手腕微抬,就要以锋尖化去这一剑上的劲力,岂料就在蓝芒流转之际,加腾鹰猛然冲前一步,沛然不止的内劲重新灌入,剑尖持续进逼。
任逍遥暗自惊懔,宝剑回环一箍,再次泄空了草稚剑附带的内劲,然而同一时间新一股内劲复又涌来,这一招“龙槌翔闪”竟永无止境,非要刺中他不可。
任逍遥面色遽变,纵声闪往一旁,沉声道:“你怎知……”没来的及把话说完,加腾鹰剑势陡转,追迫而来,剑尖泛起令人心悸的诡异颤动,仍是那招“龙槌翔闪”,俨然不刺中任逍遥决不善罢甘休。
任逍遥大呼不妙,竭力运剑守御,先天无上罡气提至极限,消卸草稚剑劲力的次数愈发频繁,但加腾鹰不断递补内劲,时机又拿捏得恰倒好处,无论任逍遥如何破招,竟都抓不住他剑上劲力空虚、露出破绽的一刻予以还击。
眼见对方攻势层出不穷,没有丝毫衰竭之想,任逍遥心知没法依仗技巧取胜,只余硬拼一途,他闪身跃上高空,冰魄玄霜剑高举过头,双手挥舞朝下疾劈,至刚至强的真力气劲在剑锋激荡卷涌,声势骇人。
“轰!”劲气横流滚荡,两人触电般退开。
任逍遥全身剧震,冰魄玄霜剑像给鸟儿啄了一口似的,没有任何冲击压力,胸门处却像遭了重锤轰击,浑体经脉欲裂,胸口气血翻腾,眼冒金星。
好个加腾鹰,内劲果然深厚。
正感叹时,远处加腾鹰冷哼一声,扬剑冲了过来,速度之快捷、步履之矫健,比起之前毫无减缓。
“不可能吧!?”任逍遥见状大惊,加腾鹰的内功同他大致相若,他给震得七晕八素,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立刻施以还击,难道刚才的比拼他没受伤?
他无暇多想,身体一个回旋,冰魄玄霜剑连环展动,先把自身护得滴水不漏。
这是加腾鹰的第七招“肋一寸”,顾名思义攻得是肋下一寸之地,乍眼看去并不觉有任何奇特处,偏偏慢至不合常理。
通过直觉得判断,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此招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般没有尽极——加腾鹰在速度和内功方面压不到他,遂改以招式取胜,应变之高妙,叫人叹服。
任逍遥心念电转,已然想出破解之法。
你慢,是为抓住时间的极端,将变化容纳其中,而我选快!
对,快!没有纷繁复杂的招式,没有花巧多端的变化,我要的只是速度,快至极点的速度。
任逍遥潜运真力,在出招前一刻聚至爆发的巅峰,“曾经沧海难为水”迎上加腾鹰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剑。
观战的高手们早已忘记了双肩相拼的可怕后果,全都看得心神皆醉。
任逍遥这么打法看起来是莽夫之举,其实是隔空遥制的神奇招数,便面看来仿似对加腾鹰不能做成任何威胁,实质上亦是没法影响改变他一往无还的博大剑势,但随着“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击出,炉火纯洁、出神人化的先天无上罡气已抢先一步隔远击中敌刃,交织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如蚕吐丝,而这真气的茧恰在与敌刃正面交锋的一刻积聚至爆发的巅峰,抵着加腾鹰必杀的一剑。
双方施尽浑身解数,各出奇谋,内中的神妙变化,少点眼力也要看漏。
兵刃相交,竟无半点声响,两大高手一动不动,仿佛时间突然中止。
加腾鹰脸容转白,瞬又回复常色。任逍遥英俊无匹的俊伟容颜红光一闪即敛,神态如旧,唇角笑意似隐还现,仿佛从没有和对方动手。
明眼人都已看出,方才这次对拼令两人同告负伤,只不过他们功力深厚,硬把伤势压下去。
加腾鹰抽剑疾退,步履间用上了独门的“空蝉之术”,即管以任逍遥想追逼过去,却拿不准他下一刻所在方位,只得凝力于剑尖,环护胸口,随时准备应付接踵而至的第八招。“锵!”加腾鹰出人意料的还剑入鞘,看似不准备再打,实则却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紧罩敌手,即使不是高手,也知草稚剑再出鞘时,必将是无坚不摧,轰无动地的骇人强攻。
“夜一姐姐,夜一姐姐,你说大哥哥他能赢么。”林毓秀拽着四枫院夜一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四枫院夜一为之一塞,不知该怎样的回答。加腾鹰还剑入鞘,以为着要用究级奥义天翔龙闪,任逍遥能否接下,确是未知之数。
“能,一定能!”龙菲芸清脆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姐姐——”林毓秀怯生生的回转身去,粉嫩的脸蛋满是牵挂和担忧。
“放心吧,秀秀,你大哥哥是不会输的。”龙菲芸美眸深注的望向高台,言语中透着无尽的期许。
“铿!”草稚剑骤然出鞘。所有的一切发生在肉眼难看清楚的高速下,只能以一个“快”字形容,任逍遥“感到”加腾鹰拔剑时,草稚剑早离鞘劈出,化作漆黑夜空里闪耀天际的长虹,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划过两丈的虚空,朝他迎面刺来。
超神速的拔剑术,无法防御和回避的完美技巧!应付如此一刀,仍只硬拼一途。
加腾鹰要以硬碰硬,即使高明如他任逍遥也避让不了。任逍遥晓得这第七招是紧接而来第八招、第九招的启端,加腾鹰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绝不容自己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胜负可在任何一刻分出来。
任逍遥闭上眼睛,纯以直觉判断对手的行进,体内七大窍穴同时开启,守得心静如死灰,毫无挂碍,先天无上罡气灌注胸臆,冰魄玄霜剑在在身前划出大大小小十多个无缺的圆环轨迹,布下一个又一个真气形成的漩涡,凝而不散。
加腾鹰微微一怔,只道任逍遥又要弄那消卸劲力的把戏,心头冷笑,剑气笔直激射,迅速拉近与任逍遥的距离,劲气把对手完全锁紧笼罩,当任逍遥试图化解他剑上劲道时,恰是天翔龙闪德威力全面爆发的刹那。
任逍遥倏地后退小半步,复又冲前,冰魄玄霜剑如有神助的把十多个圆环串连起来,无予可抗的先天无上罡气自剑尖吐出。
“噼喇!”一道似能裂开虚空的闪电,出现眼前。
接着双剑相交,发出令敌我双方所有人目眩的奇异剑芒和刺耳的声响,包括任逍遥和加腾鹰在内,没有人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将会出现怎么样的情况,因为武林史上从没有过这么可怕的一剑,两大惊世绝招悍然迸发。
任逍遥、加腾鹰同时张口,“哇”的喷出鲜血,接着一起往后退开。
任逍遥滴溜溜一个转折,返回原来的位置,加腾鹰借势跃上半空。
“还要打么?”
“当然!胜负尚未分哩。”加腾鹰掠至三丈高的空间,草稚剑从双掌间发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夜空的位置,双手紧握剑柄,闪电下劈。
“无……无刀取,他他他……他练成了无刀取!!!”五大派宗主和门中资历较老的上忍们一片哗然。
无刀取,忍术之圣岸本齐史所创,三十年前的忍界大战,各派宗主掌门、精英上忍无人能挡其一招,故号“无刀取”,这并非指用剑、用枪就能挡下,而是在扶桑大多数忍者、武士都是用刀,“无刀取”三字的威摄力远比“无刃取”“无剑取”“无枪取”来的要大。
忍术界素有传言,道加腾鹰若练成无刀取,总掌门的位置便不会给真宫寺龙炫“占据”二十五年,无刀取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任逍遥凝立原地,仰首上望,丝毫不为剑气所慑。
加腾鹰大喝声“好”,整个人突然陀螺般旋转起来,这动作没有使他加速,反减缓了他的下坠,带动周围空气一并挤向任逍遥。
任逍遥凌空跃起,以巧妙的身法来到和加腾鹰同一高度的空间。
草稚剑画破虚空,倏地幻化出万千剑芒,剑啸声由闷雷声而化为尖锐的破风声,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路线往他击来。
剑锋不断迫近,耀闪出冲塞天地的金芒,声势惊人至极点。
任逍遥这才明白“无刀取”的厉害处,加腾鹰借身形的游移把真力注入兵刃,当真力蓄积至巅峰,便朝自己发动攻势,草稚剑再非单纯的武器,而是加腾鹰集全身精气神的一击,令他避无可避,只有全力还击。
只看他驾驭兵刃的动作,便可推知草稚剑在他手上会变得如何出神入化,这象征武勇的神器再不是一件死物,而是像活过来般,充满莫种难以琢磨得玄妙。
眨眼间的草稚剑已如迅雷轰至!
任逍遥袖袍一拂,往后疾退,冰魄玄霜剑画出一圈圈的剑劲,高度凝聚的先天无上罡气从峰尖锋喷射而出,形成-个接一个、以至刚至猛、至强至阳的精纯真力凝然急旋的“气球”,迎上加腾鹰这威力无俦的一击。
“轰!”闷雷般的一声爆响,草稚剑狠撞在任逍遥剑锋射出的第一个气球上。
劲风呼啸,狂飙四散,气球应声而裂,震得整座高台瑟瑟抖动起来。
“轰!轰!轰!”爆炸声连续响起,无刀取势如破竹的连破七个气团,表面看是气势如虹,但任逍遥已知加腾鹰凝聚草稚剑的气劲,已被他穷七大窍穴之力聚合成的气团磨蚀消解的一干二净,在不复起初一往无前的姿态。
无刀取被破了,无人能挡的无刀取竟被任逍遥给破了!
加腾鹰双日闪过骇异之色。
尚有一招。
任逍遥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开始了他的最后反击,冰魄玄霜剑当胸直搠。像一道闪电般,以最精准的角度、惊人的高速、不成功、便成仁、一往无前全没有留手的霸道气势冲向对手,
两大神兵峰尖相触,凝定半空,以焦点为中心产生的惊人能量,刮得地面散碎的木屑往两旁卷旋开去,声势骇人。
“轰!”巨响震撼全场,任逍遥虎躯剧震,往后飘退,尚未站稳“哇”的再喷出口鲜血,双膝一软,跪坐在的。
加腾鹰闷哼一声,草稚剑弹上半空,趔趄跌退的脚步似有千斤之重,至高台边缘方始止住,发髻披散、脸如死灰。
全场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赢得究竟是哪一方。
“我输了——叮!”哀恸的语调、沙哑的声音,接着是草稚剑落地的清脆声响,俨然成为判定大战胜负结果的最好批注。
欢呼声起,整个虚夜宫沸腾了。
任逍遥以一己之力独败六派宗主,北辰一刀流保住了七大派总掌门的位置!
就在护宫十三番队众队长一股脑的涌向比武场,准备扶任逍遥回来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一个苍劲矍铄的声音:“废物,一群废物,堂堂六大派竟无一人胜的了个二十来岁的中原小子,扶桑武林的颜面都给你们丢尽了!”
声音不大,却极富威严,犹如雷霆炸裂,瞬间把数千人的喊叫给压了下去,功力稍弱者无不给震得五腑皆动、膝腿微软,哪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什么人!?”更木剑八厉声喝道。
“老人,看着你们一代不如一代,哀莫大于心死的老人!”回答之际,十三名队长和各派掌门的眼睛同时扫向全场,却没有一个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回答初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东西相距百丈之遥,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跟着接上,但语音却是一人,而且自东至西连续不断,此人身法之快,呼声中内力之厚均骇人听闻,更厉害的是全场数千双眼睛明明睁大了四处找寻,却连说话者的影子都看不见、辨不明,换成是任逍遥怕也没这本事。
“哪位高人驾临鄙派,不妨出现一见。”山本元柳斎重朗声说道。任逍遥身受重伤,再难以长啸做答,只好由北辰一刀流中资历最深的他来主持局面。
“唉,区区一招‘伪暗化身’都看不透,心眼、引落、象叠返、地蔵砂界法这些探知系忍术都是白练的么。”长叹声中,一道白影掠上比武场,环绕周围的七大派的高手竟无一人知晓他是什么时候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这里。
“你……啊!怎么、怎么是你?”任逍遥陡然一惊,目瞪口呆的瞧着来人,他不是别人,正是遇袭那日在奈良城里碰见的那个卖烩煮料理的老头。
这还不算什么,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差点没让他从高台径直栽下去。
加腾鹰强忍伤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盯着老头瞧了半晌,忽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石破天惊的喊出一句:“师尊!”
师尊!?
任逍遥的脑子快要爆炸了,他做梦都猜想不到卖烩煮料理的那个老头竟是加腾鹰的授业恩师、集“忍术之圣”、“扶桑七大派创始人兼第一任总掌门”、“武林太阁”等称号于一体,忍术界神一般的传说人物岸本齐史!



第三十八卷 第八章 燕返秘剑

“太阁大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全场人六千多人齐刷刷跪倒。
他们拜伏在地不光是敬畏岸本齐史的“忍术之圣”的名头或是曾受过所谓的“太阁之恩”,更多的则是对这位平定忍界大战、开创七大派基业、带给扶桑武林三十年和平安定的耄耋老者的敬仰和尊崇。
所有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事先经过演练和彩排,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任逍遥纵横江湖,阅历不可谓不丰,但也只有陪独孤宇前往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在山门处接受江湖群雄的顶礼膜拜时有过类似感受,其他诸如柳玉虚成为武林盟主、自己接任天极教教主还有北辰一刀流宗主那场面更本没得比。
“跪?跪有什么用?忍术界的颜面都给你们丢光啦!”岸本齐史目光从五大派掌门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身前的加腾鹰处,冷然道,“六大门派宗主掌门,联起手来用车轮战竟然打不过个少年——志保总一朗,御庭番的‘早阙之舞’有你那样的使得么;衫田智和,神道无念流奥义‘射花四方’的诀窍你给忘到哪去了;宫也真守,镜心明智流……”
别看五派掌门平日里架子忒大,如今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个个唯唯诺诺,吱都不敢吱一声。
掌门不动,弟子们哪个敢动,七大派不动,其他派谁又敢动,几千人就这么跪在那里,任由岸本齐史的斥责。
加腾鹰颇觉尴尬,讪讪道:“师父……”
岸本齐史头也不回,冷然道:“说,秘剑•一之太斩的奥义是什么。”
“奥义……奥义是把一柄剑分为一之力天时,一之技地利,一之位人合三个部分,施展时持剑立于天地之间,融汇天时地利人合之气……”
“行了,你用的最后一招里,这几点做到没有。”岸本齐史截断道。“没……没有。”
“知道就好,方才你哪怕做到一点也不会输的这么狼狈、这么惨!”岸本齐史白须拂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任逍遥道,“人家拼了五场,还被八门遁甲所伤,到头来不但磕飞你的兵刃,还手下留情没有趁势补上一招取你性命,你说你个废物……算、算你小东西识相,知道主动认输,否则我还真后悔收了你这徒弟。”加腾鹰五十有四,鬓边白发浩然,岸本齐史仍是叫他“小东西”。
“徒儿没用,请师父责罚。”
“罚、罚你个头!打从把总掌门让给龙炫小子,把宗主的位置传给你,我就再不管忍术界的事情……”岸本齐史说到一半发觉自己再打自己嘴巴,急忙改口,以夸张的手势和表情道,“今天是你们太丢人、太没用,把扶桑武林的都丢光了,我才忍不住出来,其实……”
“忍术界的事情前辈您一直在管吧。”任逍遥忽然插言道,“我一直想不通那日世鬼流、柳刚流伏击,身受重伤,如何能从五名上忍手中逃脱,现在看来当是前辈出手相救,替我收拾了他们;另外,真宫寺宗主寿诞当日,暗中传讯告知我六眼井里被下毒的绝顶高手应该也是吧。”任逍遥何等睿智、何等聪明,岸本齐史一曝身份,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登时迎刃而解。
“写个条子而已,没什么管不管的。”和庄重严谨的独孤宇不同,岸本齐史的性格颇有几分孩子气,怎样都不肯承认自己还记挂着忍术界,“倒是你小子武功不错,六场比试场场胜得漂亮,难怪真宫寺龙炫会把宗主的位置传给你。”
说起真宫寺龙炫,他的神情不由一黯,连连嗟叹道:“唉,可惜啦,老头子精心挑选的接班人就这么去了,候选的几个又都不争气,枉我当年对你们抱着那么大的希望……唉,未知老夫这辈子还找不找得到……”
“大哥哥不就是七大派掌门的最佳人选么。”台下的林毓秀娇声道。虽然她年纪最小,又爱哭闹,但平日里受尽了独孤宇的宠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作,从来都是风风火火,口没遮拦。
“是、我承认他这人确实不错。”岸本齐史老脸露出罕有的欣然之色,对着任逍遥赞赏道,“你在城下町遭受突袭,命在旦夕,没有光顾着逃命而是出手搭救素不相识的我,无愧于‘义薄云天’四字,所以我才投桃报李,收拾掉追来的五个小鬼,护送你返回市町御馆;寿诞当日,败桐瑚、诛蓝染,震慑全场邪道高手,挽救了北辰一刀流和六大派,机智武勇实乃当世无双;另外,天守阁里那番对武林局势、动乱缘由的分析以及你提出的划分十一系、发生事件逐层解决等策略也都尽善尽美,更让我佩服的是你不贪名利,不揽权……”
“您……您怎么知道我说过的这些话!?”任逍遥这一惊非同小可,若说遇袭那次自己身受重伤,全副精力又放在提防追兵上,没发现卖烩煮料理的老头是绝顶高手倒还正常,但在天守阁和真宫寺美奈、日番谷冬狮郎说起自己的计划时非但内伤尽愈,而且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直觉,如此竟还发现不了岸本齐史在旁窥听,他的武功当真近乎鬼神,“忍术之圣”果然不是白叫的。
“扶桑忍术、精奥无伦,你不知道的和这帮臭小子没练成、练成了却还没琢磨出奥义的还多着呢。”岸本齐史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摆摆手,跪倒在地的众人这才敢起身,乖乖跪坐回原位,连声大气都不敢喘。
“师父,按照您老亲自订立的规矩,外人若想身居总掌门之位,需接连败尽七派宗主。”加腾鹰毕竟是岸本齐史的嫡传弟子,这种时候还得由他开口,“任少侠为北辰一刀流出战,已然连胜六场,那就该依照……”
“依照?依照你个头!”岸本齐史怒道,“我定那条规矩是想有龙炫居中坐阵,除非天照大神转世,否则没人胜的了你和他还有另外五个小鬼,谁曾想……谁曾想龙炫一归天,事情就闹成这副样子,你们说自己该不该死。”
“该死……”六派掌门回答一致。
“那还不去死!”岸本齐史发须拂舞,显是心中怒极。
“岸本大人,可否容我说句话。”花事君盈盈立起,朗声道。
“哦,真宫寺夫人,有话你就说吧。”岸本齐史暼她一眼,淡淡道。
“先秦时期,徐福携三千童男女渡海求仙,至佐贺定居,始有扶桑。两国一衣带水,隔海相望,何分彼此;再者,东瀛忍术的始祖缘于唐时传入扶桑的武功,经历代先贤加以改进、变化,融汇轻功、暗器、药理、易容术等等始得大成,虽自前辈之首渲染得迹近神话,但究其根本仍和宗主运使的中原武功同源同宗。您老熟读典籍、博览群书,不会不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吧。”
“哼,同根?这小子是汉人,说得再好听也是非我族类。”
“前辈若揪着这问题不放,那也好办。”花事君嫣然一笑,纤手指向真宫寺美奈,拔高声线道,“众所周知,亡夫临终前,除了谕令北辰一刀流宗主之位由任少侠继承外,还把美奈的终生大事托付给他……”
“娘亲……”真宫寺美奈俏脸晕红,羞涩的低垂螓首,统领隐密机动部队、兼任六番队队长的女中豪杰霎时变成了扭捏作态的小姑娘。
“就算他娶了真宫寺龙炫的女儿,算得上是半个扶桑人,老夫仍不能容忍中原武学超越我们的扶桑忍术,除非……”他旋风般转过身子,朝任逍遥望来,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倨傲的笑意,冷然道,“除非你有办法让老夫心服口服,承认你的武功却是技高一筹。”
“啊,又要打呀。”林毓秀不耐烦的嘟起了嘴儿,满脸担忧。
“笑话,老夫何等身份,岂会占这毛头小子的便宜。”岸本齐史猛地一跺脚,孩子脾气又给挑了起来,“一招、老夫只出一招,半个时辰内你若想得出破解之法,要做总掌门也好,要分把忍术界分成十一系也罢,老夫再不插手。”
“半个时辰破一招,哈哈哈,这不开玩笑吗。”易天寒、付龙渊相视一笑。以任逍遥如今的修为,别说半个时辰,只要看上一眼怕是足以破尽天下一切忍术。
“两位也是高手,不妨一起试试,看破不破解得了。”岸本齐史扬手一挥,坠落远处的草稚剑发出“嗡”的轻吟,如有神助般回飞他手中。
“好剑呐,三大神器之一,传说中天照大神用来斩妖除魔的灵剑。”岸本齐史以指尖弹在剑锋处,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看得人人屏息凝视,以为他即将出招时,忽然现出唏嘘之色,左脚往地面轻轻一拍。
“咯啦。”比武场尽头的一块木板倏地跳起,旋动着朝他飞来。
“只可惜我想用的不是你。”话犹未毕,岸本齐史身周陡然幻起一片瑰丽金芒,草稚剑影影绰绰,犹如云气萦回秀峰,呼呼风声逼向周遭,内力点点透出,功架十足,但既不指向任逍遥,也不展开剑势,反对着木板劈砍削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用意。
片晌后金芒散去,握在岸本齐史手里的不是草稚剑,而是一把长达三尺八寸的木剑,而草稚剑则回到了加腾鹰腰间。
众人这才知道他要以木剑施展绝招。
“前辈……前辈您的木剑是否长了点。”任逍遥瞧得大惑不解,愕然道。普通剑的长度在两尺左右,冰魄玄霜剑稍长一些也才不过两尺三,岸本齐史削得这把比它要长一多半,用看看还行,真要施展剑术想不成为累赘都不成,
岸本齐史没有回答,飘逸地立在原地,刚削好的木剑抓在手里,随意的垂靠身畔,没有任何架势,亦没有任何出手的预兆。
任逍遥不敢怠慢,六感全面开启,全神贯注地注视对手。
站在面前的可是“忍术之圣”,天知道他会击出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杀招,现在能作的就是抓住他出手前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破解招式的契机。
岸本齐史就那么站着,若无其事地立在任逍遥眼前丈许之地,明明神态闲适,四周却宛如有层峦叠嶂,寻不出空隙可以击下。
“没有破绽!?这……这怎么可能。”任逍遥心中一懔。悟出第六感后,他的判断力之强当世不作第二人想,无奈岸本齐史简简单单的一个姿势竟真的靠那柄三尺八寸的木剑护住全身,虽然没有动作,却守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不会的、不会的,独孤前辈说过‘天下武学,存乎一心,只要有招,就有破绽’,即便岸本前辈的武功已趋神鬼之境,也不可能使出毫无破绽的招式。”任逍遥的心跳陡然加快,汗水一滴滴自额角渗落。
摆个姿势尚且如此,真要出手那还了得!!!
“天上飞的是什么?”岸本齐史突然开口,完美无暇的守势露出一丝只有任逍遥才能发现的细微破绽。
“原来如此,他只能在静止时保持完美的守势,一旦动作便有了招式,有了招式就有破绽。”任逍遥心中释然,沉声道,“是燕,北归的大燕。”
“几只?”
“三十七只,似乎是落队了,不然这么晚了不会还在天上飞。”
“哪一只飞得最高、最快?”
“头燕。”
……
全场鸦雀无声,静静的听着任逍遥和岸本齐史谈论远处飞来的那群他们根本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大燕
“前辈打算以剑斩燕?”
“没错,老夫要你破得就是这招。”岸本齐史缓缓合上眼睛,忽然跨前半步。
握剑的手没有动,他的人却在动,任逍遥立刻失却对木剑的掌控,忙收摄心神,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直觉的效能发挥到极致,视眼前点点剑锋凝起的精光如无物,心知止而神欲行,重新把周围的一切动向映在脑海中。
岸本齐史哈哈一笑,敛收气场,就那么把木剑抛开。
剑气形成的力场顿时消去,一切回复原状。
“怎么,前辈改变主意了?”包括任逍遥在内,全场人众均为之愕然。
岸本齐史没有说话,面容古井不波,平静至令人见之心寒。
“此招名为‘燕返’,如何破解慢慢想吧。”言犹在耳,天上忽然掉下两团黑影,“啪”的落在任逍遥跟前。
大燕,被剑气斩为两截的大燕。
全长一片静寂,没有人说的出话来。
快、太快了,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加腾鹰、花事君、付龙渊、易天寒、南佳也等无数高手没有一个看清楚岸本齐史何时出手、何时收招。
即使是拥有直觉的任逍遥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岸本齐史有意跨前半步,以深厚的内劲扰乱先天无上罡气形成的气场,混淆了对手的判断,在他为重新掌控周遭状况,全神贯注的催发真力,完全忽略对手一举一动的刹那使出了“燕返”。
鸟类中以飞翔速度著称的便是燕子,“燕返”却在能在电光火石间准确无误的将其斩落,此等剑术,可谓神乎!
半个时辰内破解这样的招数,即便是任逍遥也未必能够办到。
更何况,岸本齐史用他卓越的修为、老到的经验骗过了任逍遥的直觉,使他纵使拥有第六感也没掌握到“燕返”发动和歇止。
任逍遥后背忽然渗入一股凉意,寒至发稍。
完了,彻底完了,别说半个时辰,就是给他半天、半月、半年也是白搭。
招数都没看见,谈何破解。
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回到“燕返”发出的刹那。
岸本齐史立于不败之地,而他则是必输无疑。
任逍遥的呼吸急促起来,痛苦的闭上眼睛,希望回忆起之前点点滴滴,哪怕是岸本齐史抬手的动作,或是举剑的瞬间。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诺大的宗近广场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没有任何响动。
是的,没有、一点都没有。
所有人的精力和目光都凝注在任逍遥这里,想看他倒底用什么办法破解岸本齐史神乎其技的“燕返”
然而……
“忍术之圣”就是“忍术之圣”,所有的一切都拿捏得分毫不差,没有留给任逍遥半点思考的契机。
换句话说,破解是“燕返”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砰——”任逍遥倒退两步,撞在高台一角的木柱上,额角青筋爆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雄壮健硕的身躯不住打颤。
“完了、完了,总掌门位置吹定了。”易天寒猛地一拍大腿,连连摇头。他的武功在场中仅次于加腾鹰,却连“燕返”的影子都没有瞧清,此刻看任逍遥的神态表情,知他好不到哪去,不由得长吁短叹。
花事君、付龙渊、邓磊、孟飞、山本元柳斎重国、四枫院夜一等亦纷纷摇头。
没有谁再看好任逍遥,哪怕是之前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五大派掌门。
在他们心中岸本齐史的地位等同于神。
神,是天下无敌、不可战胜的。
几千双眼睛盯着这里,几千颗心脏的跃动都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扶桑武林的命运,忍术界的将来,既刻便见分晓。
“看来,不用半个时辰胜负已分。”岸本齐史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是或不是,太阁大人看完再说。”淡淡的话语声中,纠缠任逍遥的苦恼和战栗不翼而飞,虎目亮起锐利如鹰隼般的神光。